一声炸雷蓦地响起,惊的魏无忌心跳骤止,手指发麻,身后的孙岩更是忍不住膝行几步到小王爷那,五体趴地:“小王爷,魏公不愿见我们,怎么,怎么办?”
魏无忌回头看了一眼死到临头的孙岩,神色漠然。
孙岩见此,害怕的不行,却又不敢打扰书房内的魏公,只得用苦苦哀求的眼神看着小王爷。
魏无忌现在对这平日里讨好他的孙岩恨得两眼通红,看他这苟且作态一下子就想起了韦叔,恨怒之下,起身踹了过去,没想到因跪的久了,膝盖发麻刺痛,复又重重跪在了雨水中。
孙岩连忙抱住小王爷的腿,涕泗横流悲呛道:“小王爷息怒,都是卑职的错,没有及时增援韦将军才让其惨死,卑职无能,只求有一天能手刃周蛮为其报仇,其他再无所想!”
魏无忌怒喝道:“你这小人给我滚远点!”
“卑职现只求能带功赎罪,还望小王爷宽宏…”孙岩话还没说完,被忍无可忍的魏无忌踹了过去,半个身体被踹到了碎石道上,头一抬,血迹斑斑,还执着的往小王爷那边磕头请罪。
魏无忌怒火交加,拔剑就往这边来。
这边的动静终于传到了书房内,随着书房门被打开,魏无忌立刻跪下请罪,连孙岩也哆嗦着重新跪好。
刚午睡好的魏延山望着跪在雨中的二人,长身玉立,被誉为谪仙人的脸上没多大表情,穿着最舒便的宽袍广袖,凉风缠袖,飘然轻逸。
魏无忌低着头,声音苦涩:“儿犯下了大错,特来请罪,还请父亲责罚。”
孙岩忙不迭道:“卑职作战不利…”话未说完,眼前就看到了沾染水汽的浅青长袍一角。
孙岩顿时惶恐不能言。
魏延山笼袖驻足,说道:“韦书已战死,尔有谗言鼓动无忌冒进轻敌之责,现在用千秋剑自尽也不算辱没了你。”
孙岩亡魂大冒,顾不得其他,在地上使劲磕头:“魏公开恩呐,看在小人服侍小王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我一命吧,魏公!”
魏延山看了一眼魏无忌手里的剑。
魏无忌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他望着不断哭求的孙岩,又看了看父亲,猛地起身走到孙岩面前,提起剑就从他的后颈狠插了进去,鲜血四溅,魏无忌感受到脸上的温热,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惧的回头。
“此人死不足惜,当日你受孙岩蒙蔽,正欲死战,孙岩却鼠目寸光,畏战不前,见幽州军袭来,竟擅自打晕带走你又借由你的名义出逃广陵,导致广陵城丢失,黄家郭家等家族覆灭,现割下他的头,再灭其三族,给外界诸公赔个罪先。”魏延山淡淡道。
魏无忌张口欲言,不知是不是被雨淋的,脸色愈发苍白。
“你有话要说?”魏延山缓步回到书房。
魏无忌跟在父亲身边,书房内温暖如春,他却打了个寒颤,良久才嗫嚅道:“儿,儿做了错事,请父亲责罚。”
说完,他再次跪下。
魏延山恍若未闻,一手端砚台,一手持笔在墙上书画前站定,画卷一片空白,他沾满浓墨在画卷上书写,笔力厚重雄浑,写完以后,魏延山后退两步,望着浓墨画卷。
魏无忌恰时抬头,只见空白画卷写了四句。
看完以后,他不禁脸色扭曲起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魏延山放下笔砚,墨香中,青袍文人温雅从容,背手而立。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魏延山念完以后,拊掌道:“这就是幽州黄金台上的圣人之言,读之当真令人心潮澎湃。”
“无怪乎能流传的这么广。”
他坐回位置,这才看向魏无忌。
魏无忌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迟迟没有等来怒声相斥抑或严厉责罚,或者说,阿爹待他从来是这般,如温水,不冷不热,可就是这种态度才最让魏无忌难受。
魏延山听完,心平气和道:“人有不及,可以情恕,起来吧,近日不要出府了,就在家里好好安身养性。”
魏无忌沉默的站起身,他望着阿父,表情木然僵硬,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府上最金贵的小王爷狼狈不堪,华阴公主匆匆而来,连忙喝道:“你们眼睛都是瞎了吗?为何无人替我儿打伞遮雨?”
一众奴仆跪了一地。
魏无忌似哭似笑,有些疯癫:“是我让他们不要跟着我的。”
“我儿,可是你爹罚你了?”华阴公主一惊:“莫怕,我去找他求情。”
魏无忌哈哈大笑,脸上都是雨水:“没有,阿爹待我甚好,一丝惩戒也无,只是让我回屋看书。”
说罢,甩袖大步离开,一边走一边笑,笑的直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