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绪坐在首位,面上带笑,喝了口茶道:“我还挺喜欢听五郎你说的这些,蛮有意思的。”
陆老将军笑道:“阿绪既然喜欢朱太公的画, 府里还有一幅他的《重山图》, 我就送你了。”
陆七郎也附和笑道:“父亲可真偏心, 我上次想看那幅《重山图》您都没舍得让我看一眼。”
陆老将军吹胡子瞪眼:“就凭你那毛燥燥的性子, 能保存好什么名画, 给你也浪费了。”
周绪看着他们, 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多见外。”陆老将军说道:“明日是大郎三女的洗三礼,本来见阿绪你事业繁忙,便只邀请了慎之,没成想阿绪你也来浔江了,刚好可以过了洗三礼再走。”
“有你参加洗三,大郎的三女是个有福的。”
陆川听了这话,黝黑的脸有些红,他从军多年被朝廷封了一个正四品下的定远将军,前两个儿子俱是正妻所生,现一人为昭武校尉,一人为光武校尉,皆已成家立业,大儿的长子都六岁了,因他们是周氏少主的外家,他的两个儿子并不像其他校尉般只是武散官,而是拥有一定的权利,且这些年也靠着这层身份,和幽州不少的世家官员联姻,也算是勉强够着了这些年愈发庞大的周氏家族。
他去年纳了个花姨娘,临到五十岁了,花姨娘居然怀孕了,陆川自是高兴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记在了正妻名下,这样他才能邀请慎之来参加洗三礼,至于邀请妹夫,不过一小儿的洗三礼罢了,哪里有资格邀请节度使大人。
他邀请慎之,也存着两家互相多走动走动,关系更亲近些的心思,因慎之年岁近长,学业繁重,也不常往他们陆家走动了,陆川便有些担心他们舅甥之间感情有些淡了,借此熟络感情。
“那我明日便来参加。”周绪道。
陆老将军顿时高兴了,他笑道:“阿绪可要在浔江多留几日?”
“我还有要事,恐不能多待。”周绪答道。
陆老将军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关切道:“事业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才是。”他喝了茶又道:“你前些年在外征战居多,也就这两年稍微闲了下来,如果遇到可心的,还是早些定下来。”
周绪听懂了陆老将军言下之意,他笑道:“这是自然的。”
陆老将军也笑道:“中午就在这吃吧,府里已经准备好了慎之最喜欢吃的吃食,老大娘子天不亮就开始忙活布置了,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周慎之撩袍走进中堂,身后跟着陆将军的两个儿子,陆思恒,与陆思远,虽说后面两人比前面的青年年长,但三人中一看就是以前方青年为主。
周慎之笑道:“那我今天可要大饱口福了。”说罢又对身后的两位男子道:“大表哥,二表哥,等会我们去庖厨看看舅母究竟做了什么好吃的。”
态度亲切熟稔,又毫不客气,对待陆府好像在自己家中随意般,在场陆家众人皆脸有笑意,他们都很乐意外甥亲近他们陆家,节度使大人的位置越高,他们获得的利益也愈大。
陆将军道:“慎之,这次可不能再放火把庖厨烧了。”
陆老将军哈哈大笑,周慎之被舅舅提到年幼时候的糗事,有点无奈,他当时是年少无知,怎么舅舅还记得。
陆府的下一任继承人,陆将军的嫡长子陆思恒也笑了起来:“父亲,慎之那年冬天烧了庖厨是因为想为姑父贺寿做面,想提前练习一下,这才把下人都赶了出去,不小心烧了厨房。”
此话一出,陆将军心里一跳,他可是知道他的外甥小时候有多顽劣,不听管教,那时父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就为了这事,他们陆家经常把慎之接到陆府,后来更发生了换子一事,把他们一家子吓得够呛。
陆将军看了一眼周宗主,发现他好像只听到了儿子的一件趣事,又好像对大儿口中的姑父称呼并不在意,心里稍微放下了心。
周宗主虽说是他的妹夫,但他的妹妹毕竟已经去世将近二十年了,两家之间的姻亲就系在外甥一人身上,随着周宗主的位置越来越高,他们陆家也比较吃力,也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父亲才会又纳了些小妾,后续生了几个儿女,长大后的陆家儿郎们几乎是以周慎之为重的。
就连去军营,他的外甥身边也有几个陆家嫡系的人可以使唤,战场无眼,他们陆家为了保护这个独苗苗外甥或多或少的流过血,才得以在外甥身边站稳。
他们陆家一直都是周慎之的鼎力支持者!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也不必隐瞒。
“慎之孝心可嘉。”周绪笑道。
周慎之听到这话,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他六岁的时候哪里会做面,就是一团面糊糊,不仅卖相难看,吃起来更是无法下嘴,便让一个仆从扔了,这点小事,父亲那时忙着打突厥哪里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