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珩并未展开欣赏,他知道这是裴饮雪一种对自己身份的维护。这个人外表看起来疏冷脱尘,好似不食烟火,恐怕同样有意于玉霄姐姐,否则也不会在意他的亲近举动了。
王珩道:“多谢裴郎君。”
“唉,你们俩假模假样,总是这么说话,我真的不爱听。”谢不疑坐姿懒散,身形微动,脚踝上的金铃和长命锁便叮当作响,他道,“她人虽然很坏,是个混账骗子,但身段不错,这样的马上功夫,想必……”
说到一半,两人不约而同地制止他。
“四殿下,吃点东西吧。”
“咬在糕点上,总比咬在别人身上好。”
谢不疑想到咬她的缘由,继而想起薛玉霄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还捂了两次,一下子恼羞成怒:“你们以为我愿意?薛玉霄居然对儿郎动手,是她先——”
“玉霄姐姐有礼有节,绝非你口中所形容。”王珩不再掩饰,目视前方。
“妻主待郎君极尊重,想必事出有因。”裴饮雪神情淡淡,语气中全是维护。
谢不疑:“……”
两个被女人吃掉了脑子的家伙。
他含着气不跟两人搭话,继续看向球场,视线却忍不住总是停在薛玉霄身上,像是咬在她身上一样咬了咬酒器。
场内已打完半场,正在休整。在薛玉霄学会规则、熟悉击球后,两人的分数直线上升,虽然跟袁冰那队仍差几分,却把萧平雨、桓二两人压在后面,至于其他娘子的队伍,更是远远落后,拍马不及。
半场下来,薛玉霄也出了点薄汗,场上清风来去,令人身心通畅,她下马更换护手,顺便捡了几个石子,跟李清愁道:“她可有再为难你?”
李清愁回:“频频搞些小动作,让我打得胸中郁结,她就不怕下一场射箭,我拉弓贯到她脑门上?”
薛玉霄闻言便笑:“你要是真如此残暴,也不会被她为难住了。下半场你尽力去打,我们差得不多,我来挡住她。”
“好。”李清愁点头,又道,“你学击鞠倒是神速。”
薛玉霄随口答:“女足拿过世界亚军和九个亚洲杯,比赛我没少看。”
“什么?”
“没什么。”薛玉霄微微一笑,“我天赋过人。”
李清愁道:“知道了,天赋过人的都尉大人。”
她翻身上马,等铜锣声再度响起后,薛玉霄果然上前拦阻李芙蓉,让李清愁能尽力施展。两人狭路相逢,马蹄几乎快要碰撞在一起。
李芙蓉故技重施,薛玉霄却早有防备,她勒紧缰绳,黑马与她心意相通地微微偏离,让对方的月杖落空。与此同时,薛玉霄袖中一动,一枚圆润石子嗖地飞出,十分隐蔽地冲过去——
擦着李芙蓉的马腿而过,没伤分毫。
薛玉霄轻轻叹气,心说“要不然算了”,这念头刚一起,另一边跟李清愁争夺小球的袁冰动作一顿,她手中的月杖被打偏,让李清愁毫不费力地夺走了鞠球。
……什么东西?袁冰手臂一震,感觉虎口都发麻了,她的月杖顶端方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得一偏,一时失去控制。
袁冰微微一怔,旋即听到小球进门得分的声音。她看了看月杖,对李清愁道:“你做了什么!”
李清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袁冰随即看向薛玉霄,见她面露微笑,神情还是那般温和,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满肚子坏水的人,于是扫除了对她的怀疑。
辛苦梅花候海棠(4)
第34章
两人愈战愈勇,到了敲鼓收官之际,已和袁冰二人仅差一分。
薛玉霄灵敏机变,李清愁胆识过人,在激烈密集的鼓点当中,最后一分也从袁冰的月杖下夺取,扳平局势后,两侧的乐师吹起肃杀的破阵曲为场上女郎助兴,曲声和着鼓乐、蹄音,伴随着月杖与鞠球相撞的脆响——最后一个余音落下,彩色鞠球被打入门中。
幞头女郎清点分数,向众宣告:“薛都尉、李掾,胜——”
周围顿时响起武将娘子们的道贺恭喜声,两侧楼宇之上,适龄郎君们也怀揣香囊信物,倚栏期盼,希望场上的英杰女郎能回首相望,促成姻缘。
袁冰当场将月杖摔在地上,击球杖从中断裂,劈成两半。她调转缰绳,正要翻身下马让侍从牵走,便见到眼前一匹墨黑的神骏拦住去路。
薛玉霄横在她面前,面带微笑:“既然比试高下,一决胜负,怎么能没有彩头?”
黑马浑身如墨,只有四蹄皆白,名为踏雪乌骓,毛顺皮亮,精神抖擞,此刻正跑出热气,颇有战马脾性。而薛玉霄一身乌金骑装,领口上的金绣闪着耀目之光,挡在面前,忽然涌起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