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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54)

薛玉霄听得有点迷惑,她抵着下颔,眼神里全是探究地看着她:“你不怨我?”

李清愁道:“为何怨你?如果他在这里过得很好,说明这里才是他毕生归宿,这才是冥冥之中命运使然,岂是一纸婚约能作数的?我萍踪浪迹,报国无门,跟着我……还不知如何飘零。”

她说到这里,又严肃道:“婵娟,若来日,你厌烦嫌弃,尽可以将他交给我,请不要折辱一个孤身男子。还有一事我要提醒你,裴郎君不是物件,何来‘送还’之说?他是一个人,愿走愿留,你要问他啊。”

这句话虽然严肃镇定,但落在薛玉霄的耳朵里,忽然振聋发聩。

她的手握紧酒杯,指骨绷紧,不自觉地连呼吸都重了两分——对啊,她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词?

她在潜意识里,根本没有承认裴饮雪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不曾认可他的独立人格,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心愿渴求。薛玉霄只是那样想当然地认为,他是一个书中的纸片人,是附庸于女主的挂件,是献身者、牺牲品。裴饮雪毁容残疾、戴着斗笠为女主指点清谈、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这些品格出现的意义,其实是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女主的配偶”。

薛玉霄突兀地有点不能呼吸,她匆忙喝了口茶,思绪第一次变得非常混乱,是那种几乎无法整理的混乱。

她觉得裴饮雪一定会喜欢女主,因为裴饮雪是“女主的男人”。但一个人,她接触的这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可以被冠以“谁谁的”这种前缀吗?

继而,薛玉霄突然有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到这一刻,她那条属于异世的灵魂终于落地了。她的手抚过石桌、棋盘,沉思了很久,才道:“清愁姐姐教训得是。”

李清愁又是大惊失色,表情比过去十天还精彩:“受不起,我可不敢教训你,再说我们又没算过年龄,你别叫我姐姐。”

姐姐有两个隐含的意义,如果是一个适龄儿郎叫,那就是“情姐姐”,如果是两个女子之间的称呼,则是向对方表达尊敬和钦佩。

李清愁自觉受不起她的钦佩。

薛玉霄摇了摇头,道:“我之前……有意无意之间,被成见所困,总有一种俯视众人的心态,这实在太傲慢了。”

李清愁顺理成章地理解成另一种含义:“不妨事,有才者大都如此,不然恃才傲物这个词怎么出来的呢……你……咦,你这是什么表情。”

薛玉霄拍了拍胸口,把那股作呕的感觉压下去,面无表情道:“突然想到前一阵子携家兵诛贼,尸横遍野,血光滔天,一时间恶心坏了。”

李清愁:“……这都过去好多天了吧。”

薛玉霄心道,没办法,我反射弧比较长,到现在才感觉你们都是活人。等到她顺过来气,便道:“我请裴郎出来跟你相见。”

说罢,她正要吩咐韦青燕去问问后院,扭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小桥边裴饮雪的身影,衣衫翩跹,凛若秋风。他站在伞下,因此看不清神色,只能见到立如松柏的挺拔身姿。

薛玉霄递了个眼神,便有一个随侍的少年前去,她远远看着两人说了几句话,侍奴行礼抬手,裴饮雪便随他穿过廊桥,走入亭内。

亭内收了伞,李清愁与裴饮雪才真正见面。

这是女主和男主的第一次会面。这一次,他不曾被风刀霜剑严相逼,不曾毁容、残疾,零落成泥,她也尚未受困险境,被薛氏针对得步履维艰。

风清日朗,无波无澜。

李清愁看清他的时候几乎有一瞬间的后悔——裴郎君容色无双,俊美瑰逸,更有一股清冽如霜的孤寒之质。感觉遗憾,这是人之常情。她很快恢复如初,在他身上端详了片刻,确认薛玉霄待他很好。

不过……这小郎君的冷气也太足了,他看过来的眼神怎么有点……

李清愁被看得心里打鼓。她没被薛玉霄刁难,怎么裴郎君看她的眼神,反倒像是她欠了裴家许多钱财似得……仔细一想,应该也没有啊!

两人相对不语。

薛玉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有点怪,便拉着裴郎坐到身侧,开始给两人彼此介绍。

裴饮雪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只有在听闻她就是“前婚约对象”时,忽然目光闪动,转头看着薛玉霄。

她是不是说过要把自己送回去之类的话?

这一瞬间,一种极为含糊、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和困惑涌上了他的心头,裴饮雪表面上跟李清愁相识,手心却沁出了冷汗,他垂下袖子,在袖摆的遮掩下轻轻地抓住了薛玉霄的衣摆,似乎这样能得到一些令他镇定的安慰。

“看来这个棋道老师我是当不了了。”李清愁对他的现状很满意,“我亲眼见到,全了老一辈的托付,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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