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李静瑶跟着道:“臣自知有罪,代小女芙蓉捐十五万钱,安定民心。”
按理来说,她是不能逾越超过王秀的数额的。但此事因她处理不当而起,应该更表明忠心。
她们两人一表态,其他官员也知道陛下是非要她们花点钱不可了,接连跟着附和。
“臣代小女……捐五万钱……”
“臣……”
皇帝的表情越来越柔和,最后一点儿怨气都没有了,她倒是一分没掏,指着起居舍人吩咐道:“给朕记下来。”
起居舍人是一个年轻娘子:“是。”
等到所有人都表态完毕,谢馥又跟薛泽姝道:“如今薛司空回京,朕的臂膀才算齐了。李卿,修寺庙的事还是交还给司空吧。”
李静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陛下圣明。”
两炷香后,奏事结束,谢馥临走前给薛泽姝下了道口谕,让她家三娘子择日进宫拜见凤君,随后便退朝。
众人相继离去,只有薛泽姝摸了摸额头,怀疑自己在做梦——皇帝说谁是好人家的娘子?她家三娘?
……
校武场。
薛玉霄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的第六感嗡嗡乱转,弓箭练到一半,还是放下箭矢,将护手脱下来,道:“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少主人。”韦青燕问,“不练了吗?刚刚那两箭正中靶心。”
薛玉霄道:“固定的靶子,射中也不稀奇。骑射是士族六艺,我只是生疏了,还没忘得太干净。”
韦青燕道:“正好趁热打铁。”
薛玉霄摇头,从其他近卫手里接过披风,翻身上马:“随我回园中看看。”
贵族讲究风度,所以出行多用马车,难以看到真实面容,但薛玉霄在练骑射,又是一身骑装便服,自然骑马回去。
她这样一个美丽英气,眉宇温和的贵族娘子,在路上立刻被人围观起来,很快引来许多人争相观看,把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薛玉霄没料到还有这事发生,旁边还有人喊道:“是黑衣菩萨,玉霄娘子!”
这下子涌过来的人就更多了,薛玉霄不想撞到人,被围观得骑马反而比走得还慢,还有胆大的未婚儿郎凑过来,把荷包跟手帕塞给她。
这些还不算,当一个小郎君扭扭捏捏地把里衣悄悄塞给她的时候,薛玉霄终于忍不住了:“青燕,去开路。”
韦青燕小声道:“少主人美丽,引人驻足观看……”
“快去。”
“哦。”韦青燕老老实实地上前开道,还纳闷地想,被人仰慕不是好事吗?怎么少主人还不享受享受?
有近卫开路,薛玉霄这才骑马回到薛园。她一眼看到园子前停着的一架马车——银顶四架,这起码也是三公九卿的规格,仔细一看图案,薛家的家徽……薛司空回来了?!
薛玉霄表情微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揉搓了两下,道:“你看我够纨绔吗?”
韦青燕道:“少主人英明神武,天女下凡。”
“……”薛玉霄道,“好了,我懂。”
只能走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的路子了。
她进入园中,脚步越走越急。因为她不在园中,主院里只有裴饮雪一个人,这个世界的岳母可不好伺候,裴郎要是说错一句话……
薛玉霄急步穿过院落,走进廊下,门口的侍奴还来不及通传,她就一把拉开门。
门扉吱嘎一响,室内两人全都转头看过来。
薛玉霄表情一凝,看了看端庄危坐的裴饮雪,又看了看他对面年过五十却依旧精气神十足的薛泽姝。岳母和女婿坐在一起,小案上是……呃,她的画像。
薛玉霄从五岁到十五岁,每一年都会请人画像。薛泽姝视若珍宝,连去豫州都带在身边,睹物思人。
她一进来,空气都跟着暂停了一瞬。薛泽姝看着她的脸,当即起身快步过来,将薛玉霄猛地抱进怀里:“霄儿!你可算回来了,我看看,我看看。”
她捧着薛玉霄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眼眶都红了:“为母不在京的日子,那些小人肯定为难你了,这都瘦了。”
薛玉霄:“……”
没瘦,还胖了两斤。
薛司空认定她受苦了,死死地抱着她,眼泪在眸间打转:“霄儿怎么变得这么懂事了,你看看你,那么危险还带着人出去,你要是伤着碰着,让娘怎么办?我们薛家这一脉可就绝了后啊!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不要做了,让娘一想就心疼。”
薛玉霄本以为叫不出口,但薛泽姝跟大多严厉母亲的形象并不相同,她的发鬓染上了些许白,脸上全都是疼爱,跟薛玉霄印象里的亲生母亲形象缓慢地重合。
她继承她的基因,她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