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饮雪问:“可知是什么书?”
小侍奴脸颊一红,连连摇头。
两人声量虽然不大,但眼下室内极静寂。平日里这种音量并不影响她写字读书,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此刻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脑子里钻,没有半分遗漏。
书……什么书……崔明珠送的……书?
她还能看书……等一下!
薛玉霄豁然睁眼,整个人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披着被子,面色麻木。裴饮雪听了这话,正好奇是什么书,一转过头,看到她坐了起来,怔了怔:“怎么了?”
薛玉霄面无表情道:“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裴饮雪立即以为是官场大事,让奴仆下去,不要随意打扰,随后走了过来靠近她,坐在榻边询问:“什么事?”
薛玉霄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床底下,忽然道:“我想到你也没睡多久,快上来睡觉。”
裴饮雪:“……嗯?”
薛玉霄坚定道:“对!我觉得你应该睡觉了,别多操劳。快点。”说着拍了拍床铺。
裴饮雪看着她积极拍床的手,犹豫地道:“可是家中还有……”
“别管。”薛玉霄道,“睡。”
裴饮雪一时之间都要怀疑她口中这个睡字的含义了。她怎么很着急的样子?……只听说男子的动情来之汹涌不可掩藏扼制,从来没听说……
薛玉霄把他拉到身边,亲手给裴郎解开外衣,将夫郎塞进被子里,裹在怀里抱得满满的,然后认真道:“好了!”
裴饮雪:“……”
她一定有事要隐瞒。
两人一起闭上眼。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两人的呼吸都十分均匀。薛玉霄侧耳聆听许久,她悄悄睁开眼,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把被子给裴郎掖好,然后默默起身,把床底的一小箱书取了出来。
这箱子特别窄,而且扁平,一眼看去确实很适合放在床下,上面挂了一个形同虚设的小锁,根本没有锁住。薛玉霄拢了拢袖子,准备藏起来放到别的地方——这要是让裴郎知道自己要这种书看,那正人淑女的一世英名可怎么办啊?
薛玉霄才拿起来,一抬眸,见到刚刚还老实躺在她怀里睡觉的人就在面前,甚至凑得还非常近。裴饮雪看了看她手中的小箱子,轻声道:“是……别人给你的情诗?让崔家那位大小姐私下传递?”
薛玉霄:“……不是。”
裴饮雪沉默不语地盯着她。
两人僵持片刻,碍于这种令人很有负罪感的视线,薛玉霄硬着头皮取掉小锁,打开木箱,道:“都是一些杂书……”
话音未落,最上面的一本《凤戏双龙》映入眼帘,封面居然是很秀丽的山水,只不过在山水中画着一只用尾羽缠绕住两条小白龙的凤凰。
裴饮雪:“……”
薛玉霄:“……你听我狡辩。”
裴饮雪的目光在封面停了停,问:“下面是什么?”
他伸出手,将第一本拿开,下面整整齐齐的密戏图排在一起,写着《残红落花》、《服散狎玩记》、《十三艳雄》……
这封面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薛玉霄脸颊滚烫,咽了咽口水,道:“我可以解释。”
裴饮雪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道:“我就说你学到很坏的东西了,被我抓现行。我还以为妻主仍旧是木头一块,怎么一不留神,木头上都要开花了。”
薛玉霄解释道:“我不过是好奇。”
裴饮雪顿了顿,道:“我也好奇。”
“你也……你……啊?”薛玉霄当场愣住,见裴郎略微低头,露出红透了的耳尖,可爱得有些过了头。她莫名感觉喉咙拔干,急需喝口水润一润,就胡乱拿了一本书,凑到裴饮雪身边钻进被子,贴着他翻开一页。
崔明珠寻来的书都是珍品。
里面居然还有很连贯的故事情节,很符合幻想的人物设定。譬如说女主乃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男主是一条在山涧里修行的精怪,因为天地阴阳之气错乱,两人修行出了岔子……不得已纠缠在了一起。
字面上的“纠缠”在了一起。
画工精湛细致,比起那些“形意派”,这位画师似乎更为写实。薛玉霄翻得很慢,她时不时悄悄飘去看裴饮雪一眼,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书上。
翻到一半,已是心如擂鼓。薛玉霄口中的干涩愈发明显,她默默握住了裴饮雪的手,对方被碰到时仓促地下意识躲避,发觉是她才停下,被紧紧地握住。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薛玉霄摸到他掌心焐热的薄汗,低声问,“你紧张什么?”
裴郎不看她,一点点往被子里面缩。
薛玉霄一把将他拉出来,不允许他逃走,手臂环过裴郎的腰,掌心抵在他右侧的榻上,圈着他问:“画上的小郎君是条蛇妖,这蛇还……挺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