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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187)

“这是一户一年的收成,以官价换得的钱财。”薛玉霄道,“如此收成,最低每年要交司马郡王过五成的地租税款,打点管事,孝敬上头的部曲娘子。所剩的数额,早晚喝粥都不足以吃饱饭,更不足以养活女儿——这些北人并不交国朝农税,只受你们一族的管辖,居然都贫苦至此。能够压榨到这个程度,也难怪你们抓着不放。”

她语气淡淡,继续说了下去:“圣旨与文书上皆写着,侨民免除徭役、兵役,减税赋。另有兵士护送,不至于途中受劫掠而亡。到了你们的土地上,却没有一句实言——对我造谣污蔑、扭曲事实,篡改圣旨,难道你们司马氏,仍有不臣之心?”

最后几个字落得极轻,正合她轻敲茶盏的节奏。

此言落下,地上跪着的几个侍奴被吓得伏地不起。坐在席位上的司马氏族老幕僚也都豁然而起,面色急遽变化。她眼前的司马熹攥紧手中黄纸,声音顿时冷冽下去:“薛都尉,说我等扭曲事实、污蔑于你,总该有证据。”

“证据啊。”薛玉霄重复此言,道,“满堂都是位高权重的食肉者。诸卿口中,自然没有一句真切之言。难道郡王童真所问不算证据?街巷坊市议论之声不算证据?还是这些被你们撵去陈郡躲避的隐户、每日惶惶不可终日之态不算证据?还是要我派人抓来那些农户,我们当面对质?”

她的质问之声一句重过一句,到后面,司马熹已经无言应答。她额头上青筋直跳,后槽牙磨出声音,对面前这个棘手的钦差几乎起了杀心:“都尉,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逼急了彼此,到时候面子上都不好看。”

薛玉霄微笑道:“怎么,你们族中藏了五百个刀斧手,应茶盏声碎而起,要将我斩死在此地,再嫁祸给山中匪贼,搪塞陛下?”

她说着便干脆将瓷杯扔在地上,一声清脆碎裂。四周的司马氏部曲却不敢动。薛玉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京兆薛氏嫡女,军府都尉,朝廷钦差。我要是在你们坞堡掉了一根头发,你猜军府和我母亲会不会携兵刃登门,国朝会不会官兵压境,杀得人头滚滚?你们有多少人够给我陪葬,站出来!我数一数!”

司马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往上冒一股难咽的血腥气。

这股血腥气不光是从她咽喉中冒出来,还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脑海中窜出来。

薛玉霄坐着,抬眸与她对视,却让司马熹生出一股被睥睨之感。她想不通这样一个年轻至此的士族女,是怎么有这样惊人的算计和胆识,她不得不为此退步——第一次退步,是因为她手中掌握着真实名册,第二次退步,则是理亏在先,被势压至此。

司马熹道:“我等对朝廷尽忠,绝无反叛意。”

薛玉霄还未痊愈,此刻稍微动了点气,流露出疲倦厌烦之态。她轻咳了两声,接过身侧人递过来的披风重新系上,道:“那篡旨污蔑的罪魁祸首是谁?请交出来,以正刑法。”

司马熹的目光折向身后众人。显然,受到锦衣玉食多年,也到了她们为族内效死的时候了。她的目光如同闸刀,在每个人身上滑过,最后停留在一个旁支小宗的身上,那人浑身发抖。

她张口,正欲点出此人姓名,此旁支猛地站出来跪在地上,高呼道:“都尉大人!是郡丞让我等这么传播消息的!”

郡丞指的便是司马熹。

这句话说完,那名旁支飞快地凑上前来,跪在薛玉霄身边,申辩道:“文书下达至郡县,我们俱没有资格查看,乃是郡丞所言!郡丞所言啊!”

“荒谬!”司马熹驳斥道,“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篡旨者斩杀于都尉面前,以平钦差之怒!”

部曲族兵顿时抽刀上前,对着那人的脖颈扬起。刀锋没落下,被薛玉霄旁边戴着斗笠的年轻娘子以剑鞘挡住。

李清愁手腕一震,生了锈的砍刀顿时开裂,被剑鞘上的金属装置击得从中断裂,坠在地上。

薛玉霄温声问道:“真是这位司马熹大人、河内郡丞所言?你亲耳听到?”

那女郎道:“千真万确!请都尉大人饶我一命,此事绝不是我的主意啊!”

薛玉霄便移动目光,略带戏谑地看向司马熹:“郡丞,她说的可是真的?”

司马熹立即道:“不要听这个卑贱小人的谗言!”

薛玉霄叹道:“本是血缘同根之族,此刻变成了卑贱小人。就算是我,也不免为你们感觉到唇亡齿寒之痛,咳……”她掩唇又咳了一声,皱眉压去不适,精炼话语,直达目的,“只要你们在我面前确认祸首是谁,我取其性命而去,绝不牵连她人。不过,谁要是做伪证,被我查了出来——来日我再登门时,可就当从犯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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