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嫁(89)
姜璃看着绚烂的舞衣,完全不同于自己平日寡淡庄严制服。
再对上舞娘满是期待的目光,想要结束练舞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法拒绝的后果就是让姜王夫人起了疑,在她多次抽问次女,她都答得结结巴巴的情况下。
那是个平常的练舞日子,在听舞娘教导时她不经意一抬头,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母亲。
她有些害怕,母亲的面色实在是很难看。
她一步步向母亲走去,向她行礼问安,压着要跳到嗓子眼的心。
姜王夫人并没有发火,也没有怒斥她,只是冷冷道:“去把衣服换回来。”
事后母亲让侍女紧闭大门,她坐在上首,品着一盏茶,手旁是次女的舞服。
姜璃跪在地上。
“舞者,媚也,是为邀宠者所学。阿璃,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学这种下作玩意?”
姜璃跪在冰冷的地上,面对母亲的斥责忍不住哽咽:“母亲,我错了。”
姜王夫人把手旁的衣服扔到地上:“只此一次,去把这件衣服烧了。”
姜璃抬头看向母亲,她张了张嘴想要求情,却在见到母亲冰冷的神情后顿时失语。
“是……”
这事过去好久,阿姐已换了好几样新玩意。
那天阿姐提着自己新得的蟋蟀来找她,想和她一起找乐子。
姜璃静静看着蟋蟀。
蟋蟀被困在笼子里,任人摆布逗弄。
这似乎这触及到什么,但年幼的她还不太懂其中的类比与联系。
她便定定看着在笼子里努力攀爬,却永远找不到出路的蟋蟀,一种难言的压抑梗在心头。
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阿姐见她怎么也没有兴致,便丢下蟋蟀。和她凑到一张椅子上,蹭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半句。
还是阿青没忍住,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阿姐一笑:“我当什么事呢,这有什么?母亲不让你学,你偷偷学就是了。”
姜璃懵懂地抬头看向阿姐。
“这我很有经验,我斗蟋蟀母亲也不让,但我私下玩。她来时我就藏着,只不让她当场逮到就是了。”
姜璃看着明媚耀眼的阿姐,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而不高兴。
她真的喜欢跳舞吗?
在茫然懵懂中,姜璃被阿姐亲热抱住。
阿姐蹭着她的肩,压低声音对她说:“我替你把人弄过来,你悄悄学。”
姜璃看着阿姐,她笑着眉眼低垂,被眼睫盖住的眸子满是灵动与狡黠。
“阿姐……”姜璃声音轻轻的,她真的喜欢跳舞吗?
姜璃不知道,但母亲不让她学。
她怕母亲,怕母亲冰冷的神情。
阿姐笑着看她,等她下面要说的话。
姜璃靠着阿姐,忽而侧身抱住她:“谢谢阿姐。”
大概吧,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放弃。
阿姐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舞娘便来见她了。
姜璃还是跟着舞娘学习,不过这次她遵照了阿姐的心得,偷偷学。
舞娘看着翩跹起舞的小郡君,不由赞叹:“以郡君之姿何愁不能冠绝当世?”
姜璃听见舞娘的夸赞,含笑垂首。
她其实还不太懂冠绝当世意味着什么?只模糊知道这是个褒扬词,便下意识按母亲教过的姿态,对夸赞做出反应。
她安心学舞的日子并没过多久。
这是江陵,她的母亲是江陵的女主人,上下全是她的耳目。
她在一个烛火森森的夜晚,遭遇姜王夫人的苛责。
母亲带着一群仆从,撞开她住处的院门。
彼时她并没有向舞娘学舞,只是坐在案榻上,听舞娘说她学舞的趣事。
她看向气势汹汹的母亲,连忙下榻,上前问安:“母亲怎深夜来此……”
姜王夫人一把挥开她,目光直接落到舞娘身上,冷笑一声:“就是你,就是你再三把郡君往那歪魅路子上引?”
听到身后传来膝盖触碰地砖的声音,姜璃没敢回头,只勉强故作疑惑:“什么路子啊?母亲在说什么,阿璃不懂……”
“啪。”
脸上火辣辣得疼,耳内一时嗡鸣。
檀木佛珠溅到脸上,姜璃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母亲打了她。
姜王夫人怒火中烧,她冷艳的面容扭曲起来,抬手指向舞娘。因快速地移动,她手上执着的佛珠摇晃起来。
“去,把那个贱婢,绑起来。”
捂着火辣辣的脸,姜璃咬住唇,不敢发出声音,可眼泪却不受控制滚落。
朦胧之间,姜璃看着风姿优雅的舞娘被粗劣的麻绳狼狈捆绑。
姜王夫人怒火未熄,她瞥了一眼次女,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问道:“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下不为例?”
姜璃被迫抬头看向母亲,灼热的泪珠烫着眼角,滑进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