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嫁(75)
但夫人看见了她,并且问她,“阿商,去干什么?”
阿商回头看向夫人,诚实答话:“夫人的药还没喝,我去端药。”
“别去,我不喝。”
阿商望向周司簿,目露哀求。
周朔接收到请求,迟疑着开口:“还是喝一些,少喝一点?”
“我的事你与何干?”
话被堵死,周朔无言再劝,他便看向阿商,“不喝便不喝罢,等宴会结束再说。”
阿商仍旧没有回到姜佩兮身边,垂着头手指纠缠,有些不好意思:“药还在熬,出来的时候我忘了灭火……”
“去吧。”
这是司簿的命令,阿商小心瞟了眼夫人,夫人像是在生气,冷着脸不说话。但司簿这么说,夫人没反驳,就是默许了,阿商连忙转身向外跑去。
姚籍掀门帘进屋时被撞了个满怀,不得已向后退了一步。他皱起眉,压着火,待看清撞上来的人,便毫不犹豫抬脚就踹了上去。
“眼睛长哪去了?下作东西。”
肚子传来一阵剧痛,阿商被踹到地上,眼泪涌出。听到斥骂,她本能跪好,不断磕头:“大人息怒。”
姚籍上前走了几步,踹上她的肩,将磕头求饶的婢女踹翻:“周氏就是欠教,连婢女都这种货色。”
“姚县公!”
姚籍听到一道冰冷的称谓,抬眼看向声源。
素来清冷矜傲的面容此刻带着明显的怒意,瑾瑶郡君站起身,径直走向他,“这是我身边的人。”
姚籍愣了愣,待反应过来立刻陪上笑,“一时没看清,不晓得是郡君的人,回头我赔郡君几个侍女,也算抵过了。”
一个婢女,哪值得贵胄之间生口角。
瑾瑶就是生气,也只会因为他损害了她的财物,折损了她的颜面。
只要他补上物品,再给出面子,瑾瑶说不定会把这个婢女送给他。
低贱的婢女和上郡的马匹有什么不同呢?都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不过是马要比人贵许多。
“不用。”姜佩兮走到阿商身边。
阿商发髻松了,少年脚上的力远比女子大的多,陶女使也会踹她们,但从没这么重过。
阿商手撑着地面,爬起来想跪好。
精致的云锻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阿商觉得自己被扶住了。
她看向弯下腰的主子,夫人面上的关切再明显不过,“还能起来吗?”
阿商毫不犹豫点头,咬着牙借着夫人的力站起身。
姜佩兮搀着阿商就要往外走。
姚籍陪笑挡住路,“多有得罪,还望瑾瑶郡君见谅。”
任谁都不会为一个仆人开罪贵胄,此刻甩姚籍脸子对于即将离开世家庇护的她来说很不划算。
她该一笑而过,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顺势让姚氏欠她个人情。
但奈何姜佩兮并不擅于忍耐,主家里她更加不是和善面软的那个。
她想起周朔对姚籍毫不客气的话,此刻正好借过来当面骂他:“拾好你的东西,点好你的马。”
“滚。”她补上了最后一个字,果然觉得畅快。
姚籍愣住,完全不可置信。
他兄长可是上郡的主君,他自己也是高品级的县公,他可是姚氏的话语代表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他半懵着抓住瑾瑶的胳膊,怀疑是自己听差了:“你说什么?”
“放肆!”
哪想瑾瑶立刻甩开他的手,眉头紧皱,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
“我兄长可是主君!”
姜佩兮冷笑,她的嘴素来刻薄,“主君?呵,也不知是哪门子的下流旁支,以为做了主君就能翻身,一家子老小就能鸡犬升天了?”
“不过一个抛亲弃族的家奴,一个主家养的傀儡,也成你仰仗的底气了?到底是下层出身,半点见识没有。”
姚籍的兄长是被过继给主家的,虽说主家同意他们一家往来,但终究不是自家人了。
姚简是主家的人了,他不能再喊他的亲生父母为父母,也不能在双亲亡故后为他们守丧。
他是主家的延续,是主家荣华富贵的看门狗。无论多显扬的名号,在真正的主家眼里就是个笑话。
不会有人想和姜佩兮生口角,她太得裴岫真传,专找人最难堪的伤疤揭。
姜佩兮搀着阿商往外走去,掀开门帘。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半点温度,荒凉的沙地寒风凛冽,阿商打了个哆嗦。
她的肚子一阵阵的疼,得弯着腰捧着肚子才好受些。
姚籍被这两句话骂得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待慢慢消化内容,他简直不敢相信,摔开门帘,踩过沙土几步追上前,“我、我要告诉我兄长!”
姜佩兮回头看他,面上是毫不掩藏的讥笑,“哦,那你快点告诉他,我等他递庚帖恳请拜见我。也等他见了我,向我行跪叩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