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嫁(25)
她千里迢迢跑到宁安来,就为了要一封和离书吗?
忽然找不到自己意义的姜佩兮叹了口气。她现在要是吩咐回去,是不是又显得很没事找事?
在建兴收拾了行囊后,姜佩兮便让阿青带着几辆马车去新宜。而她自己却掩藏了身份,只带一个婢女,一个马夫,一个侍卫,另买了辆马车往宁安走。
当时她满是怒火,阿青怎么劝都不听,只想着要找周朔对峙。
但现在冷静下来,她找周朔又对峙什么呢?
对峙他为什么不先和离了再走,还是对峙他为什么带自己回娘家见情郎?
无论哪一个,听起来都很荒唐。
“快!”粗粝的声音遽然响起。紧接着便是马鞭抽打的刺耳声,马匹狂奔起来。
车内的姜佩兮与阿商身形不稳,勉强靠着车厢才稳住身子。
“怎么了?”
刀剑出鞘的声音伴着回答一起传入马车内,“郡君小心,有匪盗。”
“夫人,我们怎么办?”阿商一懵,紧紧抓着姜佩兮。
姜佩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稳住心神,“没事,我们先尽力跑。他们无非为财为钱,跑不了,我们给钱就行。”
姜佩兮拉着阿商坐在马车的一边,她们尽量靠近了坐,防止在车里摔到。
马鞭抽打的声音越来越紧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匪盗吆喝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利箭破开实木的声音刺进氛围紧绷马车内,阿商惊叫了一声,吓得紧紧抱住了身边的人。
姜佩兮看着钉在车厢上的箭头,银白的尖锐箭头上耀着特殊的金属光泽。
这样的材质工艺,是匪盗能拥有的吗?
姜佩兮抬手触碰箭头,冰冷的金属传来一阵寒意。
她曾进过江陵的兵甲府库,里面压藏的箭羽也不比这好多少。但她见到的箭羽,是姜氏主家的私藏,代表着姜氏的最高水准。
姜佩兮安抚地拍了拍阿商,清晰地意识到,她们一定会被追上。
越来越多的箭头扎进车厢,姜佩兮拉着阿商往车厢门口靠。她摸索着拨开插销,将木门推开一道缝。寒风瞬间灌进车内,吹得姜佩兮打了个寒颤。
不断有利箭从后面飞来,持刀的侍卫守在门前严阵以待。
“他们有多少人?”
他透过闪开的缝隙,看向姜佩兮,“很多,少说有三四十人。”
“我们逃走,你有几分把握?”
侍卫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没有。”
阿商睁大了眼睛,双手颤抖,满是恐惧:“那、那我们怎么办?”
她才十五岁,第一次侍奉夫人,第一次出远门,却遇上了这样的事。
耳边出现了锁链挥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铁锤砸向车身,木板碎裂的木屑在车内飘荡。
杂乱的马蹄跺在雪上,发出沉闷的簌簌声。箭羽更密了,甚至已经从侧边穿进车厢。
姜佩兮抬头看向前方,透过那道掌宽的缝隙,她看见了骑马握锤的匪盗,一个、两个、三个……
他们手上缠着长长的锁链,他们甩开锁链,挥舞铁锤,将锤子掷向马车。
姜佩兮下意识蒙住阿商的眼睛,紧接着闭上了眼。
她听到铁锤砸到木板碎裂的声音,也听到刀剑缠上锁链的声音。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溅上脸颊,顺着鼻尖低落、滑到唇边。
紧接着,她听到了重物自车上摔落的声音。
刺鼻的血腥味在鼻尖绽开,恶心的呕吐感再次袭来。
姜佩兮咬紧牙关,逼迫着自己睁开眼。
匪盗靠得越发近了,侍卫一手执刀,一手控制着缰绳,马夫不见了……
刚才掉下去的,是马夫。
姜佩兮抬手擦掉唇上的血,防止自己开口说话时血流进嘴里。
“砍断绳子,弃马车,你一人骑马,会快很多。”
他诧异地回头,“郡君?”
匪盗已经收回了铁锤,重新甩起了锁链。
“我们不能一起被抓,好歹你有可能去报信。”
铁锤再一次砸向已经坑坑洼洼的车厢,姜佩兮抱着阿商往后躲去。
下一刻马车顿然失衡,颠簸着又向前行了几息,摔倒在雪地里。
一阵头晕目眩后,姜佩兮慢慢睁开了眼,她的右肩似乎撞到了什么。除了初时的刺痛,现在一片麻木。
阿商从姜佩兮怀里爬起来,她已经哭了出来:“夫、夫人,您、您怎么样?”
“没事。”姜佩兮摇了摇头,她听到木板碎裂的声音,是有人在试图砸开车厢了。
看向阿商,她只来得及补了一句话,便看到了辽阔的蓝天和四周白雪也盖不住的土黄。
她说:“别暴露我的身份。”
*
辽阔的戈壁下寒风硕硕,挂在杆头的旗子被风吹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