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嫁(192)
“没、没。”秦斓收回目光,“只是没想到周司簿和常氏关系……”
她话没说完,自己断了声。
想来也是应该,毕竟周司簿是常氏的血脉。
就算他母亲和常氏闹得难堪和离,也不耽误常主君是周司簿亲爹。他们的关系是该缓和。
只是后母给原夫人的孙子送长命锁。
听起来怪尴尬的。
“他和常氏什么关系?”
秦斓听到有人问,她诧异抬眼看到面色隐隐泛上冷意的姜佩兮。
几乎是立刻的,秦斓心道不好。
对方这么问,显然是不知道周司簿和常氏的关系。
她多嘴了。
秦斓试图用打哈哈把这个话题带过去:“没什么关系,就先前曾有一点小矛盾,没什么干系的。”
她在撒谎。姜佩兮一听就知道。
假若不是她去了治寿,在那见到了常夫人和常忆,姜佩兮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娄县常氏这种小世家。
秦斓出身温谭秦氏,是效忠周氏的四家之一。
秦氏在九洲也算举足轻重的大家,主家嫡女出身的秦斓怎么可能凭空知道娄县常氏这种在犄角旮旯里的世家?
“你不说,我就不会去查吗?”姜佩兮冷笑。
秦斓心里直后悔,她怎么就话这么多?
“周司簿的母亲曾与常氏有段姻缘。”
“与谁有段姻缘?”姜佩兮心里已清楚了七八分。
“娄县的常主君。”
果不其然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
深吸一口气的姜佩兮端起旁边的茶盏慢慢抿了口茶,想要暂且按住心中翻涌的怒火。
清涩的苦味在嘴中蔓延。
周朔,他可真是了不起。姜佩兮想。
姜佩兮又喝了口茶,不断冲击思绪的怒意让她茶盏都没端稳,翻了些茶水在身上。
青碧的茶水染上纯白的制服。
“嘭”的一声,姜佩兮把茶盏搁到桌上。
怒意过甚的她起身后腿脚无力,勉强维持着最后那一星半点的体面。
姜佩兮看向秦夫人扯起笑:“烦请帮我照顾会善儿,我有些事。”
秦斓心中不安,她抱着善儿起身:“周司簿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当初他母亲与常氏断绝了关系,司簿也不好再和常氏多来往。”
姜佩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甚至可以说她从没这么生气过。
气得她手脚无力,眼前发花,神思都浑噩起来。
“没事、没事。”姜佩兮说。
不知是在安慰秦斓,还是在欺骗自己。
“我不去找他,也不会和他吵。秦夫人不用担心,他不会怪你。你什么也没告诉我。”
秦斓上前两步满是关切。姜佩兮的面色极差,脸上几乎已经没有血色。
“佩兮,我让人去请大夫,你现在状态很不好。”
扶着桌沿的姜佩兮摇头,“不用,秦夫人帮我照看会孩子。我想先静静。”
“好,你别气,先自己缓缓。若不行,还是请大夫,知道吗?”秦斓抬手示意侍女来扶人。
不放心的秦斓送她出门,“你先静静。我就在这儿,有事喊我。我会好好照看善儿,你放心。”
孩子似乎发觉气氛的压抑,啊呀着叫起来,伸手要母亲抱。
姜佩兮只瞥他一眼,便转开眼。
她现在不想看到他,更勿论说去抱他。
被侍女搀扶着,姜佩兮终于在内室坐下。
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屋里。
周朔是常恪。
但他不是常氏子。
姜佩兮记得,前世周朔和他母亲发生争执时,周朔母亲说:“你父亲故去这么多年……”
周兴月也和她说过,周朔是自幼丧父。
常主君现在还好好活着呢,他不可能是周朔的父亲。
再结合周朔自己说过的,他父母很相爱,甚至至死不渝。
周朔的真实身份已经很明显。
他是私生子。
私生子。
姜佩兮头疼得眼前发昏,喉间也像是被什么顶住,气都快喘不上来。
靠向凭几,姜佩兮用手抵住前额,试图按住它传出的阵阵刺痛。
周朔写给她的婚书,姜佩兮只扫过一眼,就丢到一旁去了。
如今她也不知道那份婚书在哪里。
当初是姜氏给她定下这门婚事,从始至终无人问她愿不愿意。
姜佩兮对此心生不满,周朔这个名字她又从没听说过,心中便全是怨忿不平。
这婚书她当初只看了一眼,里头的字句是什么压根不记得。
而对于此刻的姜佩兮而言,那一眼是十几年前的一眼,她连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尽管姜佩兮不知道婚书究竟写了什么,但她知道婚书一定不会写什么。
一定不会写周朔是私生子。
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