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娘生气道:“要不是你将大花的脸打成这样,他会不管吗?”
她也是有几分了解自己这大儿子的,大花是他女儿,看到自己女儿被人打成这样,老大怎么可能不生气?
要是她这当妈的也被朱红秀打伤还好,问题是医生都说没事,反倒是大花有事,这不就让老大越发生气不满?
马春花嘟嚷道:“可我打大花时,你不是没阻止?”
她知道自己没她妈聪明,做事容易激动,全凭喜好,一般她做蠢事时,她妈会及时阻止她。
可这次她打大花,她妈并没有阻止,所以她就放心地打下去。
马大娘脸色一僵,心里非常懊悔。
要是她知道这里的人会为点事小题大做,不过一点伤就拉着人跑卫生站找医生,她会让蠢女儿打大花吗?在他们乡下,长辈打孩子的事多得是,将孩子打到吐血也不是没有,不过就是打几下脸嘛,哪里用得着去看医生?
要不是医生胡乱说,老大哪里会这么生气。
马春花心里那股气仍是没发出来,咬牙切齿地说:“妈,大花丢掉我的衣服和鞋子,这事还没完呢!”
“完什么完?”马大娘气道,“现在哪里还顾得了你的衣服?只怕咱们都要被老大送走了。”
马春花啊一声,跳了起来,“这怎么行?”
她还没有在这里找到对象呢!
当即她赶紧拉着她妈和马小壮,飞快地往家属院而去。
回到家属院,马政委谢过那些关心大花的军嫂,默默地跟着媳妇和女儿进了家门。
回到家,朱红秀就拉着大花进房间,一眼都没看他。
马政委迟疑了下,也跟着进去。
朱红秀不想理他,明显心里还存着气。
大花叫了一声“爸”。
马政委心疼地看着她的脸,问道:“大花,脸疼不疼?”
“没事的,习惯了。”大花故作坚强地说,“以前在老家时,小姑经常打我,我都习惯了。”
马政委瞪大眼睛,“春花经常打你?”
大花嗯一声,“不仅打我,还打二花、三花。”
她垂着眼,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小姑让二花给她端水洗脚,二花那时候年纪还小,不小心洒了些水在她鞋子上,她就拿鞋打二花,将二花的身体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三花刚学会走路那会儿,因为经常吃不饱,太饿了,有一次不懂事将小姑的核桃酥吃了小半块,小姑就一巴掌打过去,三花的脸当时都肿起来,又青又肿的,过了大半个月才消;还有……”
大花就像个委屈的孩子,和她爸告起状。
“……以前家里的活都是妈和我做的,奶说我们都是外人,以后都要嫁出去的女儿,不算是马家人,来马家是专门吃白饭的,要是不干活,就没有吃的……我和二花、三花一直没什么衣服穿,小姑每一个月就做套衣服,衣服旧了都不给我们穿,说我们都是外人……”
马政委脸色微僵,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年,他心疼老家的老娘和弟妹,工资几乎都寄回去,甚至有时候他们张口要钱说买什么,还会找战友借,一定要满足他们。
至于他媳妇朱红秀和女儿,朱红秀是纺织厂女工,一个月有十块钱的工资,能维持家里的开支,而他对吃穿等也没什么要求,她们怎么吃他也怎么吃,并没什么感觉。
他一直对老娘弟妹愧疚,所以就想着,先委屈媳妇和孩子。
可是他没想到,他媳妇和孩子在老家时是这么过的。
就算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意识到,他妈和弟妹的性子并不好,也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他们会这么对他的妻女。
朱红秀听着女儿的话,又悲又痛,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懦弱没用。
再看马政委的表情,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不仅没下,反而越发的高涨。
她知道自己是个懦弱没用的,那些年要不是靠大花护着,只怕她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几时才能摆脱那群人。
能来随军,也是当初大花直接跳河威胁,才让婆婆松口答应。
不然可能直到现在,她们母女几个还在老家。
朱红秀红着眼睛,咬牙说:“老马,以前我不敢说,怕说出来咱们这个家就没了。现在,我也没什么可怕的,直接和你说吧,你那群家人,都是一群黑心肝、自私自利的,我真后悔当初嫁给你!要不是有了大花二花三花……”
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捂脸哭起来,又悔又恨。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有这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