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弥已经生了锈的脑子勉强转动起来，分析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惜他太久没用脑子了，想事情想得很慢，眉头皱在一起，不经意间还撅了嘴。

陈荒年说：“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许弥回过神，“我在想你杀人这事儿。”

换成是其他人，听见杀人，肯定会感到惶恐不安，但是他们两个，已经见过了太多生死，杀人，居然变成了他们生活里很平常的一个词汇！

陈荒年也懒得反驳，他知道，许弥最近老是做梦，多多少少是梦见了他杀人的场景，所以才骂他杀人狂魔。

“我杀人怎么了？”陈荒年问他。

“你杀那个男的我能理解……”许弥有点迟疑，说出来自己的猜测：“是因为你想保护我对不对？他要杀我，你就把他杀了，这样他就没办法伤害我了。”

陈荒年用惊讶的眼神看他：“你的脑子还能想到这一层？”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许弥气鼓鼓地给了他一拳头，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破坏氛围！”

陈荒年说：“哦。”

“我想不通的是，你杀我全家干吗？”许弥挠挠头，“你杀我妈，杀李彭祖就算了，毕竟他们两个欺负我，你还杀过我爸和我小姨，太过分了吧。他们两个对我那么好，你还把人杀了……”

看来许弥对前世的了解已经很深了。

陈荒年叹息着摸摸他的脑袋，像是在抚摸宠物狗，解释道：“我是想换命。”

“啊？还真是换命？我以为你是因为小心眼故意把他们杀了。”许弥猜到了一点，可是他最后还是死了，所以他以为陈荒年只是单纯的打击报复。

“我心眼的确小，但是我不闲。”陈荒年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跑去把那些人杀了，毕竟处理尸体，制造完美谋杀，还是要废一点力气。如果跟许弥没关系，他根本就懒得管。

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许弥身上去了。

“换命，只能发生在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血缘关系越近，换命的可能性越高。”陈荒年说，“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要求，被换命的人，要对换命者有爱，心甘情愿替他去死，否则换命也会失败。”

换命，就是把灾难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按照气数，灾难首先转移到至亲之人。

“我曾经把你全家都杀了，可是你依然没有活过二十九岁。”陈荒年说，“我原本以为，只要他们死了，就可以进行换命，让你活下来。”

“你的意思是……我全家，都不爱我？”许弥瞳孔缩小，不可置信道，“我爸那么爱我，还有……还有我小姨，她也特别宠我！”

“我知道。”陈荒年赶紧安抚他，“所以，换命还有一个条件。被换命者，必须本身是气运极好之人。像你父母，小姨，还有那个李彭祖，他们的气运本身就极差，乃是将死之人。所以就算把他们杀了，也不能弥补你的气运。”

气运，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之数。

换命，本质上，就是把一个气运满满的人的好运，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去。

许弥听得云里雾里，无力接受这么魔幻的设定。他捂着脸，深吸一口气，才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陈荒年语气波澜无惊：“轮回的次数多了，尝试的多了，自然就有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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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归程

谈话间，许弥的手机响起来。

大半夜的，谁打的电话呀？

许弥伸手够过手机，接听了，“喂？”

对面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得见沉闷的呼吸声。许弥等了一分钟，对方都不说话，就当是打错了，挂断了电话。

陈荒年说：“谁？”

“不知道。”许弥说，“应该是打错了。”

话音刚落，那电话又响起来。许弥蹙了眉，再一次接听，试探性地问：“您好？”

对方呼吸声瞬间仓促了许多，干咳两声，有点小心翼翼地喊：“阿弥，我是妈妈。”

听见她尖细的嗓音，许弥脸色瞬间沉下来，直觉她又要来闹事了，没好气地说：“你又想干什么？”

李丽文又咳嗽两声，声音有点沧桑，“我最近总是腰酸背痛的，胸口也闷，饭也吃不下去。阿弥，我怕是不行了。”

她说话声音的确比之前要弱了许多，听起来就像是将死之人的叹息，如同被粗糙的树皮摩擦过，每个字听起来都那么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