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互演手册(152)
刚好夜里不似白日人多眼杂,少了人声,周围便更安静些,猎场空旷,甚至能闻见刚刚萌发的青草香。
衔池也乐得自在,唯有一样——不同于长乐带着她闹着玩一般的教法儿,宁珣教得几近严苛,她这两天光是抓缰绳都抓出了一手的红肿,有的地方还磨起了水泡。
好在她常年练舞,体力充沛,耐力也比常人好一些,才跟得上他。
第一夜学完回营帐,她便几乎是一瘸一拐着,他捧着她手上药时问她:“坚持不住为什么不说?”
好像只要他不喊停,她便能一直练下去。
衔池两手火辣辣地疼,蹙着眉看他一眼,“殿下为什么不停?殿下不停,就说明我应当还撑得住。”
宁珣被她一堵,有些好笑地看她:“你自己不舒服了,该叫停便要叫停。一味忍着算什么?”
给她上药的手却不自觉轻下去。
于是第二夜,他便刻意延长了时间,等着她撑不住主动下马。
一直等到她体力耗尽,宁珣实在看不下去,翻身上马,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护在怀里,“这么倔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起来的?”
她累得不想说话,任由他又将她一路抱回了营帐。
第三夜。宁珣本以为她前一晚累得狠了,总会休息两天,没成想天色刚暗下去,她便换好了骑装,拿着马鞭等他——眼神依旧发亮,像是已经歇过来了。
她那双手,昨夜给她上药时宁珣看得眉头就没展开过。
他叹了口气,拗又拗不过她,只能温声哄着劝:“来日方长,骑术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你若是想学,我以后常带你过来。即便不来猎场,去京郊也是能跑马的。”
也不知为何,近些日子她最听不得来日方长这四个字。
于是还是去学了。
衔池虽学得狠,见效倒也快,教到第四夜,她便能自己简单地跑马。
刚学会的瘾总是格外大,隔天她便趁着午后去找没什么人的林中空地,自己慢慢地骑——她是心血来潮,没告诉宁珣,便打算趁他回去之前先一步回去。
正在她准备打马回去时,远处突然走过来一道熟悉身影。
春意正盛,他穿了骑装,身上的玄色披风格外厚实压风,随他步伐猎猎。
衔池冷不丁看见沈澈,心下一惊,后知后觉记起朝中重臣也会参加春猎——沈澈虽不在朝中任职,可镇国公会来,他这个镇国公世子自然也便要随父同行。
她心神慌了,没注意马鞭打了下去,马骤然向前冲去——
沈澈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依旧稳步朝她走来。
两人间距离猛然缩短,衔池用尽全力急勒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几乎要踩到沈澈身上,又重重落在他身前不足十寸远的地上,尘土飞溅。
衔池骤然松下一口气,趴在马背上久久缓不过来,心跳剧烈。
沈澈抬手摸了摸马——宁珣挑给她这匹马性子温顺,也格外亲人一些。
他抬眼看向衔池,话音温柔:“上回你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我还以为,你会想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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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世子自己逛也便罢了,硬拉着孤的人,是想做什么?”◎
衔池冷笑了一声, 慢慢坐直了身子,缰绳向后一扯,马往后退了两步。
她在马背上, 自上而下望着他,一言不发。
“生气了?”马蹄溅起尘土,沈澈握拳掩在唇边, 低低咳了两声, “因为宁禛去的那趟?”
看样子他是专程来解释的。
衔池心念一动,顺着他说:“一枚弃子而已, 有什么资格谈生不生气?难为世子还上心。”
他面色上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话音带笑:“为什么觉得是我?”
“世子与二殿下的关系人尽皆知,二殿下发难得那般巧, 世子难道会不知情?”衔池一手按在鬃毛上,微微俯身直视他双眼:“若是当日我行差踏错半步, 世子现在能去看的,只有白骨一堆。”
他轻笑了一声,眼中突兀显出几分怀念:“入了东宫一年, 旁的不说, 脾气倒是变回去些了。”
沈澈向前一步,饶有兴趣问她:“既然怨我,方才为何不借机杀了我?”
在春猎的猎场,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能的话,她自然也想。
她觉得他几乎不可理喻,出口的话难免冲着:“世子说笑了。若是我想杀就能杀,世子怕是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
“火气倒是不小。”他笑着叹了一声, 却丝毫不见恼怒, 只温和看着她解释道:“我那表兄, 有时做事确实欠考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