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初寒(67)
萧宁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行动不便啊。”这话显然半真半假,不过晏述此时也反应不过来,只是想到此话的涵义,脸上神色虽然未动,一对耳朵却红了个彻底。
萧宁觉得有趣,干脆对着他伸手撒娇:“背我。”
“去哪?”
萧宁忍不住轻笑起来,“自然是回内室。我这副样子还能去哪儿?”
晏述这才想起萧宁的衣衫都还在自己房内,忙顺势上前一手揽住萧宁的肩,一手从他膝弯下穿过,略一用力将人抱起,待人到了怀中,晏述才发觉这人竟又瘦了许多,不由暗暗蹙眉。
萧宁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心下一时既有别扭也有些失落,但晏述抱起他后那一瞬的迟疑令他来不及去计较什么,忙笑着问道:“怎么,我重了?”
晏述心下一酸,忙摇了摇头,换了话题道:“你如何醒得那般早?”
“大概是习惯了?”萧宁不在意地笑道,“那早朝多早啊。”
晏述忍不住又想皱眉,但担心萧宁察觉,便只是道:“那又何必一大早出来作画?晨起寒气重。”
萧宁道:“昨夜月色真好,忍不住想画下来。我怕过了这一时,便记不清了。”说着,萧宁打了哈欠,“不过,现在倒有些困了。”
晏述忍不住好笑,正好到了,便将他放在床榻上,扯过一旁的锦被来仔仔细细地盖好,笑了笑道:“那你便再睡会儿。”
萧宁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拉了拉晏述的袖子,含笑道:“一起?”
“嗯?”晏述诧异地看了床上人一眼,但萧宁只是又笑着重复了一遍:“一起。”
晏述心头转过了无数种心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好”,躺到萧宁为他留出的位置上,然后带着几分试探意味地伸出手,将那人揽入怀中。萧宁没有任何抗拒,反而十分自觉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安安静静地打算入眠。
但晏述心头的千万种思绪却搅得他不得片刻安宁,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昨晚……”
“嗯?”萧宁已经有些睡意朦胧。
“昨晚……”晏述忽然觉得所有的言语词汇都不足以应付此时的问题。
萧宁在他的犹疑里忍不住皱眉,因被打扰了睡眠,有些不耐烦地道:“昨晚,你说,你想要我,我应了,只是这样,怎么?”萧宁睁眼,抬眸看了晏述一眼,好笑道,“晏公子现在不要了?”
“不是的。”晏述忙道,看着怀中重新阖目入眠的萧宁,一时情难自已,低首柔声道:“宁宁,我心悦你。”
萧宁没有睁眼,只是往晏述怀中靠了靠,将自己埋得更深些,闷闷道:“嗯。”
听到萧宁的这句算不上回应的回答,晏述眼中的欢喜却几乎要满溢而出,他不由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轻声又说了一遍:“宁宁,我心悦你,由始而终。”
这一次,萧宁没有回答,晏述低头去看,他的呼吸均匀和缓,显然已经入眠。晏述笑了笑,安心地合眼入睡。他以为不可捉摸的云,终于,乖巧安分地留在了他怀中。
第29章 为臣之道
萧宁回到清安殿时已近黄昏,根据仲安上报的消息,柳一弦也确实如晏述所承诺的,已从天牢释放返家,对外只说是证据有误。听得消息,萧宁只是点了点头,便让随侍的众人退下,又令仲安领着几人守着殿门,说是乏了,不见任何人。而柳一弦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因牢中湿寒,回家后大病一场。
柳一弦这一病,竟病了半月有余,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一向对柳相颇为看重的皇帝,这半月里竟无什么特别的表示,连柳府也未去过一趟。京中本是多事之地,稍有变故,风向便随之而动。于是众人皆疑心,柳相此一遭怕是将成弃子,陛下终是保不得这最得力的臣下了,朝堂局势大约又要生变。
晏述这厢,自那日分别后,也再未见过萧宁。待初时的欢悦褪去,心中的不安愧悔便层出不穷地冒出来,他一时竟生了几分怯意,宫中又传来皇帝几日间都忙于政务的消息,更像是坐实了晏述心中的猜测。
五月底,燕帝萧宁亲往柳府探病,带了珍贵药材无数,又停留了大半日,近午时方才离开。此举打破了此前种种传闻,昭示着柳府仍深得圣眷。
萧宁进府后先是慰问关心了一番病情,之后便以国事为由屏退了众人,他今日来虽是为了消解近日来种种传闻,但确实也有些不得不交代之事。望着榻上仍带病气的好友,萧宁虽然有些不忍心,但仍开口质问道:“谁的主意?”
“微臣的。”柳一弦语气冷定,毫无迟疑。
“你的?”萧宁气极反笑,“柳相大人倒是厉害得紧,刚登上相位,便敢党同伐异,构陷政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