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初寒(25)
其实晏述也并非有意避着萧宁,确实是这一月事务繁忙,一回神竟已过去了一月有余。柳府小姐的及笄礼,虽是不得不去,但他到底心下不痛快,故而笄礼一结束,送了礼,便打算离场,不料却被多日不见的好友拦住了。晏述暗自皱了皱眉,听萧宁问这一月不见之故,也就如实答了,神色态度一如从前。萧宁寻不出异常来,反被噎了几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尖,便说起今日遇见的柳公子来了。萧宁难得遇见个出类拔萃的同龄人,对方还不嫌弃他整日里无所事事、胸无大志,萧宁自然便将人夸到天上去了。晏述瞧不得他这样子,听了几句,便托词家中有事去了。这本没有什么,但在萧宁却还是头一遭,他望着晏述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时竟有些不知滋味。
第11章 红枫之约
宣仁八年暮春,自柳蔓蔓与萧宁定下婚约,已过去两年,只是因着萧宁的几位兄长未曾婚配,两人年纪又小,便一直拖到了今日。但是自上个月初,五皇子成婚后,萧柳二人的婚事便也提到了日程上。
半年前,萧宁受封景和郡王,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但因了薛太后宠爱,皇帝便仍将这昭宁宫留给他。故而萧宁现下常住的依旧是这昭宁宫。另一厢,晏述这两年却被皇帝留在京内,封了个中郎将,担着这皇城内外的平安。他这职位升得快,肩上的担子也就不轻,故而一年到头便忙得很。但晏述如今常在宫内行走,与萧宁见面的次数倒是多了很多,但萧宁如想着约他出来饮酒作乐,却是甚少能约到这位大忙人了。萧宁暗地里没少拿这事抱怨,但毕竟是自个儿的发小,他既是忙,也只好自己这个闲人去迁就。萧宁便常见缝插针地约着晏述喝个茶,游个湖,听个琴,一来他本就是个爱玩的,二来他委实有些担忧自家这位发小好友。朝堂内外那些流言,萧宁何尝没有听见?他们说,晏家的小公子如今与大皇子走得极近,怕是也卷到夺嫡之事里了;还有人说,晏家的小公子暗地里谋算着世子之位,当真是败坏了晏府百年清誉;更有甚者说,晏家的小公子阿谀谗佞,仗着一副出色的好皮相蛊惑君主。但他们却也只敢在背地里说说,毕竟谁不知道那位正得圣宠的小将军是位冷面冷心的主,惹了他,定是不得善了的。
晏述忽转了职,又晋升得快,萧宁也曾当面探听过,晏述只言是陛下的意思,自己不过领命罢了。他如此说,显是不愿深谈的意思,萧宁隐隐察觉他如今颇有不同,却实在拿他没法子,除了用尽心思哄他开心些,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这日,柳蔓蔓带了新种的几盆鸢尾往昭宁宫去,这两年,她种花养花的技艺越发娴熟,有了难得的新品便常送到昭宁宫去,昭宁宫的花花草草也越发多了起来。刚转过长廊,柳蔓蔓抬头便瞧见了迎面出来的晏述。晏述一身深色收腰的官服,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清雅俊逸。晏述显然也看见了柳蔓蔓,他停了脚步,在原地行了礼,退立一旁。柳蔓蔓还了礼,微笑着开口问道:“晏大人这些日子可是事务繁忙?”
晏述一愣,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但不及多想还是答了话:“尚可。”
柳蔓蔓笑笑道:“既是尚可,便烦请大人多来陪陪殿下。”
晏述正要答话,柳蔓蔓便又道:“大人与殿下是自小的情谊,殿下为人温和重情,还望大人莫使殿下忧心。”她字字句句间满是为萧宁担忧之心,听在晏述耳中,却十分刺耳。于是他点了点头,便匆匆退下了。柳蔓蔓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由微微蹙起。一旁的侍女丁香瞧着,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姐。”
柳蔓蔓闻声,倒是回头对她笑了笑,道:“无事,我不过有几分可惜,再者他毕竟是宁哥哥最好的朋友,到底还是提醒一句的好,也免得牵累。”她的笑意温温润润的,如这春日里的暖阳,不藏阴霾,说着便仍旧往前去了。
丁香跟在她身后,心下难免有些困惑,自家小姐当年那般固执,如今倒像是真放下了的模样,那人就站在对面,她眼中却仍是一片清明的浅淡笑意,礼貌平和地如同对面只是个普通朋友一般。丁香原先瞧见了那晏大人,心中还紧张了片刻,但小姐的眼角眉梢连半分眷恋情意都不见,都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想来小姐是当真走出来了。如此想着,丁香的脚步都不由轻快了不少。
柳蔓蔓见了萧宁,便拉着他出来瞧自己新带来的花。萧宁看着那几株蓝色鸢尾,花虽开得极美,但不知为何却觉得心中忽地空了片刻,略有些不舒服,但瞧着柳蔓蔓兴致颇高的模样,萧宁也只是笑着点头应和。等柳蔓蔓略显出些倦意,萧宁便拉她进了殿,说是新学了曲,请她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