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竟然没有想着办回城手续不说,还嫁了个农村男人。也因此,关秀明和几个知青,背地里说起这个时,就颇是有些看不上苗秀秀这种短视行为。
“我们来县里办点儿事。”苗秀秀点头,视线在两人脚下的包袱上顿了下,“你们这是探亲回来了?”
知青每年都有探亲假,看两人的模样,明显是刚下火车。
聂兰迟疑了一下,看苗秀秀神情并不是受到刺激的样子,才小心的点了下头:
“是啊。”
又看看车上大大小小坐满的人,就不好意思再把想要趁车回十里铺的话说出来了。
“本来应该拉你们俩一程的,可车上真是是坐不下了,你们要是放心的话,行李倒是可以交给我们带回去。”时国安冲两人点了点头。
“那就谢谢时大哥了。”聂兰赶紧道谢。她旁边的关秀明虽然有些悻悻然,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有样学样的跟着聂兰一起,把行李交由时国安放到大缸里。
等把行李放好,看着时国安真就驾着马车扬长而去,关秀明心里越发不舒服,不住跟聂兰絮叨:
“秀秀姐可也当过知青呢,这知青和知青不应该互相帮助吗?可你瞧秀秀姐对咱们这个态度?”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人都要散架了。还想着苗秀秀怎么也要让她们坐上去呢,结果倒好,竟就是把他们的行李拉走,连和她们客气一下都没有。
哪有一点儿革命战友情?
聂兰倒是没想那么多——
车上也确实人多,除了几个孩子之外,还有时家老太太和苗秀秀妯娌,确实是坐不下了。却也知道关秀明家里条件还不错的缘故,平时就有些娇气,现在累得惨了,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
当下只劝说:
“车上确实没地方了……”
“啥没地方啊,挤一下咋了?”关秀明委屈的敲了敲腿——
农村人镇日里干活,哪个没有一把子力气?苗秀秀和她那妯娌即便不能把位置让出来,也可以和她们一替一段路交换着坐车吗。
“你没瞧见苗秀秀平时对咱们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我就算了,兰姐你和她还是都在知青点儿一起住过的好姐妹呢……结果跟咱们说话时,眼皮都不抬的……我妈经常跟我说,这世上有一种人,她自己过得不如意,不反思自己,却会经常迁怒其他和她差不多的人……我觉得苗秀秀就是我妈说的那种人……”
“自己不主贵,落得这样的下场又怪的了谁?”关秀明哼了一声,语气里不独没有对苗秀秀的丝毫同情,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自得。
“秀明……”聂兰略略提高些声音,脸上也有些烧得慌——刚到十里铺插队那会儿,聂兰其实很是惶恐的,还是苗秀秀对她多般照顾,才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后来两人又住了一个屋,也就自然而然的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也就隐隐约约从苗秀秀的话里,知道了她家是个什么情况。
等苗秀秀因为女儿早夭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时,聂兰唏嘘感慨之下,回家探亲时就跟母亲说了这个,不成想聂母转头就到处跟人说,还把苗秀秀当反面教材,用来教导其他下乡的后辈,千万别学苗秀秀,找个农村男人嫁了,到最后,把她自己个也给赔了进去不算,还过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关秀明因为和聂兰是一个市的,两家还有些亲戚关系的缘故,可不也成了聂兰妈妈教育的对象?对苗秀秀的不屑,也多是和这个有关。
每回听到关秀明拿这个事嘲笑苗秀秀时,聂兰都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无数次后悔,要是能回到从前,她绝不会和母亲提起苗秀秀分毫。
毕竟她最是清楚,苗秀秀其实性子很好的,就是时国安,虽然是个农村汉子,也着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身为曾经的好闺蜜,聂兰可是亲眼瞧见时国安对苗秀秀有多好——
一个大男人,镇日里累死累活的情况下,还能准确的记住媳妇儿的生理期,不管日子过得多艰难,都不忘在特殊的日子给媳妇儿泡红糖水。这样的事别说农村,就是城里,有几个男人能做得到?
甚至还亲眼瞧见过,从水里捞出他们家小女儿衣服和小鞋子的那一刻,苗秀秀精神恍惚悲痛欲绝时对着时国安又捶又打的可怕模样。
那会儿的苗秀秀说是歇斯底里都不为过,趴在时国安肩上呜呜哭着,把时国安的肩膀都给咬流血了。
结果时国安竟然硬生生站在那里,似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任凭苗秀秀发泄,明明眼里也含着泪,却还轻轻拍着苗秀秀的后背,一动不动的任凭苗秀秀发泄内心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