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最有噱头的一点,那就是他们酱油的水乃是特意从山上运下来,是冬日最洁白晶莹的雪化成,最终形成一个绝无仅有的甜水井……
彼时听着时樱小嘴啪啪的,时国梁整个人都要懵了。还想着时樱就是和他说着玩儿呢,没想到还要抽查!
把个时国梁给为难的,头都要挠秃了,才吭哧吭哧想到一个词:
“那个,咱们酱油是,雪水……最后,甜水井的水……”
然后再想不出多的词了。
“三叔!你咋这会儿就忘了?”
看时樱急得跳脚,把时樱抱起来的时国梁越发不好意思,抱起来时樱不停晃悠着,讨好的意味溢于言表:
“嘿嘿,樱樱不气不气啊,三叔就是脑子笨,你先睡啊,三叔待会儿再好好想想……”
“我没有生气啊三叔,”对着时国梁憨厚的笑容,时樱又有些难过——
村里人一向看不上三叔,说他脑子笨都是轻的,更多的说他脑壳完全坏掉了,不然干嘛要认下那个女人和他肚里的孩子?
既然背了那么大一口锅,那好歹把女人彻底留下总算有个自己的媳妇儿,结果又眼睁睁的瞧着人家拍拍屁股走了,就留下俩没血缘关系的孩子苦巴巴的熬着——
时国梁是大高个,模样也周整,干活也最不惜力,没和时南时北亲妈扯上关系前,可是有好几家养姑娘的都认为是个过日子的,只要时家能拿得出彩礼,她们就愿意嫁。
再看看现在,身边带着俩女娃,就是时家出得起彩礼,也没哪家闺女愿意一进门就当后妈的。
偏是时国梁脾气好的很,不管旁人背后骂他憨还是当面奚落,都是“嘿嘿”一笑,回到家依旧对双胞胎视如己出。事实上不只是双胞胎,就是其他侄子侄女,时国梁也从来不会发一点儿脾气,每天从地里回来,不管多累,只要双胞胎或者侄子侄女说一声骑大马,立马就会趴在地上,驮着孩子们跑来跑去。
“三叔才不笨。”时樱闷闷的搂住时国梁的脖子,“三叔最好了。”
村人的种种叹息,时樱也是听了一嘴的。比方说那会儿要不是三叔把这件事认了,那三婶就会作为“破鞋”游街,十有八九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尸三命……
他家三叔明明就是心肠最好也最软的男人,才不是什么脑子有问题的憨子呢。
下一刻又乖乖的从时国梁怀里爬下来,体贴的道:
“三叔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时国安正好擦完手走过来,直接抄起时樱往屋里去,疲惫的脸上全是遮不住的笑意:
“好了,别闹你三叔了,樱宝也该睡了。”
苗秀秀忙追了过来,边用手轻拍着时樱的后背边柔声道:
“一大早还得起来呢,我哄樱樱睡觉,你也赶紧去睡会儿。”
“我不要人哄的。”时樱努力从时国安怀里探出头,太过困倦,小脑袋已经是一点一点的,“妈妈也和爸爸一起休息,我可以,一个人,自己睡……”
“好,好,不哄,我们家樱樱最厉害,都会一个人睡了呢……”
时国安嘴里这么说着,却到底跟着进了房间。
毕竟是小孩子的身体,时樱还真是困坏了。沾着枕头眼睛就睁不开了。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时国安正低声跟妻子抱怨:
“……刚才樱樱说,三叔最好,樱宝都没夸过我呢……”
即便是自己兄弟,可占了女儿的一声“最好”,时国安心里依旧有些吃味啊。
苗秀秀“嗤”的一声就笑了:
“自己弟弟的醋也要吃,你呀你,也不怕传出去人家笑话……”
“我怕啥?我有这么好的闺女,他们羡慕还差不多,还敢笑话我……”
睡梦中的时樱也弯了弯唇角,呓语道:
“爸爸最最好……”
已经走到门旁的时国安猛地站住脚,回头瞧着睡得香甜的时樱,脸上的笑意怎么也下不去,只觉一天的疲劳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穷的干劲。
到底轻手轻脚的走回来,在时樱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眼瞧着时国安和苗秀秀一前一后从时樱房间里出来,尹招娣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人家都是儿子如珠如宝,她这大哥大嫂,真是稀罕闺女稀罕透了,那真是拿来当眼珠子似的养着。
看苗秀秀走过来,轻声道:
“樱樱睡着了?”
“嗯。”苗秀秀低头和公公一道,把旁边刷干净的空缸挪过来,“我估摸着咱们这做了有七八十斤,这两口缸蛮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