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待客不周了?”林明秀终于开口。
“哪能呢,哪能呢?姑姑您别多想,我就是那么一说……”
被点破心思的林文礼越发尴尬,连带着对林明秀也更加不满——还待客不周,她自己都是寄居在这儿呢,还说他们是客。
林明秀却是根本没理他,而是定定的看向表演了这么久,却连个凳子都没混上,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的林牧青:
“牧青堂兄,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哦,你说,你说。”林牧青抬头,总觉得林明秀坐着,他这么站着,就好像被审讯的犯人似的,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我弟媳慧茹,当初到底发生啥事了?”
明显没有想到,林明秀突然又问起了李慧茹,林牧青莫名其妙之余,又有些不安,连带的还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说起来当初他虽然侵吞了林牧城的产业,却也没沾到多少好处。
一则因为被接连挤兑的缘故,林牧城根本也是在强撑着。不然也不会放下怀孕的妻子,远走南洋寻找出路。
当然,相对于始终不肯放弃到处寻觅出路的林牧城,林牧青的产业败的更彻底,那真是到了连媳妇儿都押给别人的地步了。
也因此林牧城死了的消息刚一传回来,林牧青就觉得他东山再起的机会来了——
李慧茹倒是有孕在身,可谁知道她肚子里是个男娃还是女娃啊。更别说,这年头,别说肚子里的娃,就是一个大活人,真是想让他消失,也有的是法子。
一顿操作下来,李慧茹果然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赶了出去。
可等他掌控了林家才发现,林牧城的家业,平了他的赌债以后,也剩不下多少了。
想要过从前似的挥金如土富贵奢侈的生活是不要想了,也就能靠着几处铺子和些田宅收租子过活罢了。
结果还没过过两三年安稳日子呢,好吗,还解放了。好在彼时林牧青手里的产业也再次挥霍的不剩多少了,手里几乎没剩下什么的林牧青,定成分时自然沾了不少光。他又是个识时务还会钻营的,第一个相应号召,把空壳子的作坊甚至林家大院,全都献给了国家。
正想着借此机会攒些政治资本,让家里子弟可以就此走入仕途浑水摸鱼呢,林明秀派的人到省城了。
知道林明秀竟然没死,还成了建立新中国的功臣,林牧青好险没被吓死。
好在一则当初他也是要脸的,用各种阴毒招数逼走李慧茹时,并没有大张旗鼓;再有那等兵荒马乱的年景,人们四处逃亡之下,相熟的邻居也没剩几个了。
最开始的慌乱过去后,林牧青甚至觉得机会来了——
林明秀离开这么久,家里的情况根本是一抹黑,还不是他这个堂兄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还可以借此机会,和林明秀这个已经进入仕途还认识不少高官的堂妹打好关系,还真是一举两得。
一则他有心筹谋,二则时间也过去两三年了,林明秀派去的人果然什么都没有查到。最后给林明秀送去的调查报告也和林牧青“提供”的一样:林牧城应该已经死在南洋,至于李慧茹,则是夫妻情深之下,跳水殉情,连具尸首都没留下。
还想着林明秀会念在林家就剩他们这一支了,对他多有提拔,不想实际情况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林明秀不但没有拉着他进入官场,就连他靠献林家大宅得的那处房子,林明秀都落得是她的名字——
因为赶得巧,林明秀的人过去时,正是要落名字的时候,林牧青本来想给林明秀卖个好。在他想来,林明秀在中都有房子,省城的这个房子又不住,即便是拿林牧城的大宅换来的又怎样,到最后,依旧会写到他林牧青的名字下。
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为了显得亲近客气一下,林明秀竟然连声推辞都没有就照单全收了。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换来的房子,却一直写着林明秀的名字。
也是因为这件事,让林牧青心里发堵之余更不敢小瞧林明秀。
眼下林明秀竟然又问起从前的事,林牧青心里能平静的了才怪。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勉强笑着道:
“明秀你咋突然问起这个了?当初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弟妹她就是个弱女子,牧城兄弟没了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承受不住寻了自尽……”
“是吗?那一看看,他是谁?”林明秀一字一字道,“国安,你过去,让他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