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日日留心,终于弄明白,赵洺岐手中的玉米碴子从哪儿来的。
林文礼可不就巴巴的赶过来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吃了个闭门羹,被一个农村汉子直接给赶了出来。
会买其他人家的,则是因为林文礼忽然想到,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分得粮食也肯定是同样地块里的,老太太既然喜欢喝时国安家的,那其他人家的,也肯定喜欢。
好在这家人是识时务的,听说他愿意送一瓶麦乳精还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买家里的玉米碴子,欢天喜地的就答应了下来。
林文礼也松了一口气,唯恐对方反悔,赶紧背着高价买的这二三十斤玉米碴子走了。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家人竟然没有番茄酱。
不过就只有这玉米碴子,想来也能让老太太对他刮目相看了。
心情高兴之下,林文礼车子也是骑得飞快,下半晌时,终于赶到了县里——
因为吐血的缘故,林明秀不得不暂时在县医院住下。
听林樾的意思,已经联系了省城那边的医院,明天就会有救护车过来,把人接走。
去医院前,林文礼先去了一趟县革委会,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
十里铺的一个叫时国安的社员,大搞资本主义经营,本应该到田野里抛洒无限青春,结果那个时国安却是思想消极落后,集体的活不干,家里的活拼命干……
又以上级领导的身份,要求县革委会务必从重从快从重对这件事进行处理。
县革委会的人听到举报后也是大为震惊,当时就要派人去十里铺,却是还没行动呢就忽然觉出不对——
要单是“十里铺”还有“时国安”这些字眼就算了,等合在一起候才发现,它真是不对劲啊。
比方说这段时间他们县最出名的人,就是十里铺的时国安了。不但县里,就是市里和省里都进行了表彰,说他们县出了个种地的天才,还说时国安一家有想法,不但“用手种地”,更用“脑子种地”,还把自家小院当成试验田,经过半年的拼搏,终于实验成功……
结果现在又突然冲出来个自称革委会的人,想让他们把时国安给拿下?
要是换个人,又有上面的指示,他们说不定早过去十里铺带人了,这回却是一点儿都没敢乱动——
县领导有一个算一个,根本是把十里铺时国安一家当成宝,这段时间到处跑着安装时家那个小娃发明的什么新型浇水工具呢,真是他们过去把人给抓了,不但不会立功,说不定还被当成破坏国家集体建设的坏分子。
思来想去,还是别先轻举妄动,跟领导汇报一下吧。
结果还真和他们想的一样,不过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县长狠狠的批了一通,还警告他们,谁敢去动时国安一家,那才是破坏集体生产,是必须要被追究责任的。
至于说那个想要陷害时国安的人,极有可能是坏分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居心,才会这么肆意朝时国安家泼脏水。当即就给市里去了电话,询问这个事。
正好梁大成和姚林一起在县里开会,也很快知道了这个事。两人全都气得不行——
这是哪个龟孙坏了良心,想要破坏他们公社的大好形势?
要知道这段时间农闲,姚林可不正组织全公社的大队都学时家的新东西呢。真是时国安被带走了,还咋开展工作?
他们公社之后,还有县长市长安排的其他地方,到时候还不得一下全都停了?
当天晚上,梁大成就去了时国安家,跟他说了这个事:
“……这个林文礼是干啥的?你和他有过节?”
时国安也好险没气笑了:
“啥过节?我就见了他一面!”
当下就把林文礼过来要买玉米碴子的事儿给说了:
“……那东西是家里的口粮,随便他给多少钱,我也不能卖啊……”
实际上除了这个,时国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人的第一面,就觉得对这人很是反感。
而且他一向谨慎。
要是在外面遇见陌生人,别说卖,说不定人家真是困难了,送一点儿都有可能。这个林文礼却不然,时国安瞧着他就觉得不舒服。更别说,这人还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接跑到了家里。
虽然打着赵洺岐的旗号,时国安依旧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毕竟以他对赵洺岐的看法,那人也算是个君子,断不会做出这样随随便便让个陌生人跑过来强买东西的事儿。
“得亏你没卖给他,不然这回还不得坐实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事!”梁大成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