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沉默,林樾和赵洺岐也不敢说话。
林明秀躺了会儿,就又疲惫的睡了过去。
赵洺岐这才起身,小声对林樾道:
“你先陪着奶奶……刚刚时兄弟送来的有玉米碴子,我去熬点儿,说不定林妈妈能吃点儿……”
当年参加革命时,太过艰苦的生活熬坏了林明秀的胃。一开始去医院检查,都说是胃溃疡,结果林明秀却是越来越严重,后来还时不时吐血,医院也终于确定了最终病情,那就是林明秀患上了胃癌。
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根本是治不好的。按照医生的说法,怕是也就顶多坚持个一年半载了……
知道这个事后,林明秀倒是洒脱的很,丝毫没有悲伤,坚决的办了出院手续,说人生也没剩几天了,还不如到处走走,见见想见的人,做点儿想做的事……
反而是她身边的人,难过的不行。
可疾病面前,谁都没有法子。从得上这个病,到这会儿,已经过去半年了,眼瞧着老太太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谁也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就会永远离开……
林樾默默点头,心情不是一般的低落。
另一边时国安拉着时樱走了几步后,不自觉又站住脚,沉默了好一会儿,到底又牵着时樱的手往外走了。
快走到门口那儿时,正撞见两个同样行色匆匆的男子。左边年轻些的边走还边说:
“爸,到底是发生啥事了,你这么火急火燎的……”
走得太快,差点儿和时国安撞上,顿时就有些不耐烦。本想要叱责一句,等瞧清楚时国安高大结实的身板,到底没说什么。
那中年男子的心思明显都在要去见的人身上,看年轻人站住,不耐烦的催促道:
“愣着干啥,快点儿!”
等走了一段路,确定不会被人听见,才压低声音道:
“当然是大事,你姑奶奶回来了。”
“姑奶奶?”那年轻男子明显也惊了一下,“不是说她得了重病,快不行了吗,咋会突然过来这边?”
那中年男子吓了一跳,猛地站住,朝着年轻人就踹了一脚: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就是你爷爷不在,不然非得拿拐棍抽你!”
这个堂姑年纪越大性格越古怪,放着他们这些正经娘家人不亲近,倒是拿没有林家血脉的养子当一家人。
真以为姓林就能继承林家的衣钵了?真是可笑。想起什么又叮嘱年轻人:
“你可是正经的林家后人,待会儿争点气,可别让那个林樾比下去了……人越老越念旧,你爷爷经常说,你们兄弟几个里,你的眼睛和你堂叔最像,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
“哎呦,这位同志,你这是要走了?”那边工作人员也瞧见了牵着时樱的手出来的时国安,和刚过来那会儿的防备和警惕不同,工作人员这会儿那叫一个热情——
刚刚时国安前脚离开,工作人员后脚就禁不住诱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番茄酱。
之前嗅见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时,就觉得好吃,等打开尝了一口——
老天爷,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觉得沾了人家大便宜之下,工作人员可不是把时国安送出去老远?
还跟他说,下次再来看赵洺岐,直接报他的名字就成。
父女俩从县城回到家时,苗秀秀和尹招娣正好往外面端饭呢。
瞧见两人顿时很是开心:
“哎呦,你们回来的可真巧。”
赶紧又去厨房盛了饭出来。
时国安三口两口扒完饭,就去了老太太房间里。
过去时,时宗义正和老太太说话,瞧见时国安过来,意识到应该是要说林家那边的事,就想起身出来,却被老太太和时国安同时叫住:
“爸,你坐下吧。”
“就是,都老夫老妻了,你还避个啥嫌呢。”时老太太也是哭笑不得。
拉着时宗义在旁边坐下,这才看向时国安:
“咋了,有啥事啊?”
“也没啥大事。”时国安倒了两杯水,给二老一人一杯,“就是吧,我和樱樱去陵园的时候,碰见了其他人,”
“他们也是来祭奠……”到底说不出“父亲”这个词,而是含混了过去,“他的……”
“他?”老太太不过稍一怔愣,等明白过来,也是大吃一惊,“你没弄错?”
他们这一脉,分明没啥人了。要说是林牧城堂兄家里的,那老太太就更不信了。毕竟堂兄哪一家全都是白眼狼。但凡他们有一点儿良心,也会善待他们孤儿寡母,而不是为了林家的家业,把他们娘俩逼上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