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奇迹发生了,从来不许任何人靠近身旁的儿子没有推开那小小的胳膊不说,还被小女儿的力量拉得往前倾了下——
刚出生的婴儿力量能有多大?
换句话说,根本是儿子对外界,更具体点说是对小女儿有了反应才对。
之前他们曾经被人指点,偷偷带着儿子去过被下放的一个留洋回来的医生那里,那个医生和时珩待了个吧小时后跟他们说,时珩这样,不是傻子,外国也有这样的,早点干预,有耐心,孩子还是有可能恢复正常的,还嘱咐他们平常多注意观察孩子能和外界平衡沟通的点……
瞧见儿子的心神被女儿牵住那一刻,时国安明白,女儿,就是医生说的那个什么平衡点了。
那之后他们夫妻的生活终于开始有了亮色。
时珩虽然依旧不肯和其他人说话,却从来都对妹妹很有耐心,不管妹妹是尿在他身上也好,抓着他的手啃也罢,时珩都是乖乖的一动不动,任凭妹妹任意施为。
女儿也黏儿子的很,不会说话时,但凡哥哥在旁边,就“啊啊”伸着手,非要时珩抱,到了学说话那会儿,叫的第一声不是“爸爸”或者“妈妈”,而是“哥哥”。
天知道听到女儿开口说话时,他们两口子有多激动——
这之前,他们真的怕,怕女儿会不会和儿子一样……
等女儿大了一点儿会走路了,就成了哥哥彻头彻尾的小尾巴,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不停转头要哥哥。
时珩对她也纵容的很,甚至小丫头抠出她嘴里嚼的糊成一团的馒头往时珩嘴里塞,时珩都不会拒绝。
虽然儿子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可每次和妻子上工回来,瞧见偎依在一起的家里的一双儿女,时国安都会觉得,老天开了眼的,这不是,就赐给了他贤惠的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吗。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天爷竟然那么快就把他的幸福给收走了——
五岁的女儿不见了。
一家人疯了似的找了好久,最终却在河边的芦苇荡里发现了女儿被芦苇勾住的一只小鞋子和妻子给女儿做的那件红色小褂子……
从那之后,时珩只要醒着,别管是下雨下雪还是天上下刀子,就再也不肯离开这棵老柳树——
听大侄女时婷说,他们那会儿在这里玩,每人手里都有段芦苇,就时珩没有,女儿就跟哥哥说,让他在大柳树下等着,她也去给哥哥折段芦苇……
却是谁也没有想到,时樱那一去,就再没有回来,至于说时珩,也再不肯离开这棵大柳树,只要一睁眼,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炎炎夏日,就会勾着头,沉默的坐在这里……
而现在,时珩竟然离开了他只要醒着时,就一直不肯离开,已经踩出了两个坑的位置不说,甚至还和曾经一样,紧紧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
时国安正有些精神恍惚,不意被时珩抱着的小姑娘忽然抬头。
时国安顿时一僵,眼睛也开始酸酸涩涩的发胀——
小丫头的眼睛好熟悉啊,和女儿,真的,好像。
这样的想法一旦升腾出来,就是心脏那里,也开始丝丝缕缕的痛楚:
“丫头,你……”
时樱缓缓伸出手,细伶伶的手腕上,正露出那朵殷红的樱花胎记。
第6章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时国安整个人都跟被雷劈了似的。
受到惊吓的时婷的惨叫,由远而近的杂七杂八的声音,全都从这个世界消失,时国安的眼睛里就只剩下了小丫头泪意盈盈的小脸,以及,手腕上那朵樱花。
“你,你——”时国安大口喘着粗气,却是根本没办法把下面的话说出口,下一刻身形猛一踉跄,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朝着时珩两人就冲了过来。
待得到了近前,更是探手就把时樱抱了起来。
力气太大,一直低着头像护着珍宝一样抱着时樱的时珩也被拽的往前一踉跄,时国安下意识的探手揽住。
“哎呦,老婆子,我瞧着国安怎么抱了个女娃娃啊?”远远往这边赶过来的时宗义忽然站住脚。
“谁家的娃娃啊?”老太太也有些茫然,刚想着问一声旁边的儿媳妇,不想苗秀秀手里的镰刀“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下一刻疯了似的就往前跑——
梦里,她曾经不止一次看到同样的场景,那是,丈夫爱怜的抱着一双儿女惯有的模样。
却在快要靠近父女三人时,站住脚。
时国安正好转过头来,瞧着站在那里不敢走过来的苗秀秀,张了张嘴,嘴唇却是哆嗦个不停,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发出声音:
“秀,秀秀……”
口中说着,单手抱着时樱,另一只手揽着时珩,一步步迎着苗秀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