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卫私奔的第N次(32)
他盯着戚巳的头顶,紧接着道,“是我阿公威胁你,对也不对?”
戚巳上药的手一抖,药膏抹在了旁边,“少主想多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贪慕权势的人,也不是会为了权势而抛弃我的人,你离开,只能是我阿公逼你的。”
他不等戚巳遮掩,又继续道,“你是有苦衷的,迫不得已,身不由己,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恨你。”
戚景行看不见戚巳的表情,但那双为他上药的手已经不稳了,毛刷时轻时重,弄得他麻痒难耐,只好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进去。
声音再传出来就变得朦朦胧胧的。
“我恨你。”戚景行又重复了一遍,更像是再说服自己,“恨你一声不吭地离开,恨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恨你哪怕是在临走前也要骗我,你知道吗?你说你不会走的时候,我是真的信了的。”
“可一觉醒来,你还是不见了。”
说到这,他觉得眼眶有点湿,被子里一片漆黑,戚巳一如既往地给他的脚心上着药,除了一开始轻微的颤动,然后就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戚景行便又觉得有些委屈,他动了动脚,想把它缩回被子里,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脚踝,那双手力气很大,很难挣脱。
委屈便又成了气愤,他不满地开口,“放开我!戚巳,你敢违抗本少主的命令?”
那双手才松开。
糊了药膏的脚立刻缩进了被子里,戚景行坐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他看向榻边低着头的人。
“抬头,让我看见你的表情。”
这句话说完,过了好一会儿,戚巳才抬起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罕见的愤怒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成了那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这让戚景行有些失落,却并不失望。
“你知道我的经脉是怎么被废的吗?”
他不会给戚巳机会退缩的,他了解戚巳,就像戚巳了解他一样,这块枯死的木头要发芽,需要一场雨,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戚景行的这句话也确实是戚巳心中的一道惊雷,是他耿耿于怀,日夜难安的源头。
戚景行的经脉为何会被废?这一直是破月教的一个谜。
八年前,他听从教主的安排,离开戚景行,回到青衣卫,大约是因为他护卫少主有功,青衣卫上下对他都十分客气,训练减半,就连分到的任务也都是轻松好完成的。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两三天,他再一次见到了戚秦穆,戚教主什么话也没说,冷冷地看着他,便有青衣卫上前将他拿下,他又一次被带到了刑堂。
严刑逼供。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严刑逼供,因为只有严刑,嘴却是堵上的,鞭子抽在身上,疼得快要受不住的时候,他不由想着,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遇见戚景行了。
拼死拼活护卫少主,回到破月教,却落得如此下场,折腾人也不是这么折腾的,看在他忠心护卫少主一年的份上,就不能给他个痛快吗?
确实不能。
三天后,他又被放出来了,刑堂外面的阳光很灿烂,身上血淋淋的伤口也很疼。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教主。
教主坐在白玉大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今以后,你就叫戚巳,青衣卫第六任统领。”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离开后,戚景行绝食三日,第四天就失踪了,数日后,他被青衣卫发现在伏令山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浑身筋脉尽断,成了半个废人。
戚巳将哀戚的目光落在戚景行身上,不过是戏水半日,他却被冻的脸色发白,哪怕缓了这么久,指尖的寒意也无法消退。
那双眼睛里瞬间溢满了痛苦,戚巳把曲起的膝盖砸在地上,改半蹲为长跪。
若不是因为他,戚景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孱弱的模样。
这一副几乎要被愧疚压垮的样子落在戚景行眼中并不意外,他没有拉戚巳起来,而是往前挪了挪,坐稳在榻边,从戚巳手里拿过药膏。
被蜡油烫伤的手上过一次药后,已经消肿了,只表面还是一片微红。
戚景行拉起他的手,认真而细致地用毛刷把药膏细细涂抹在戚巳的手上。
“别动。”戚景行皱了皱眉。
戚巳一次没挣开,也像是没了力气,任由戚景行施为。
烫红的手细细涂过一层后,戚景行又撩开了戚巳深色的袖子,被玉枕砸出来的伤横亘在小臂上,经过数个时辰的发酵,深红发紫,越发可怖了。
戚景行又开始细细地给这道伤上药,动作生涩却轻柔,时不时轻轻往上吹口气,像是生怕把他弄疼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