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连翘辩驳:“如果他真计较这个,那还算什么神仙?”
“哪有你这样想的,菩萨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态度至少要端正。”周月桐叹息。
好吧,她要是不拜,估计周月桐和梁桂香是不可能放过她了,夏连翘无奈之下只能接过香烛做做样子。
闭上眼,夏连翘大脑运转,努力思索到底要说什么。思绪还没整理出个所以然,突觉手背一疼,滚烫的香火落在手上,登时将她手背上的肌肤烫出个红印子。
梁桂香犹如看到什么惊奇的事,叫道:“连翘,你看真君果然生气了吧?”
夏连翘:“……”
而这似乎是她多灾多难的开始。
不是进出庙门的时候被门槛绊倒,就是墙上忽然掉下来只蜘蛛落在她身上,要不就是年久失修的墙皮砸在她头上砸她一脸灰。
忍无可忍的夏连翘怒气冲冲地抬起眼。
少年仙君依旧面无表情,一双矜黑的眼与她四目相对。
……这熟悉的中门对狙,互相伤害感。
明明塑像不过是死物,但夏连翘却硬生生从这木胎泥偶中看出点冷淡的不满。
凌冲霄!
你这个小气鬼!!
梁桂香还在念念有词,真君肯定生你气了。
“真是菩萨显灵了。”梁桂香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捂住心口,连连咋舌,“怎么会这样。”
连翘简直再一次悲从心来。
她总不能对梁桂香和周月桐说她其实被神台上这位针对了吧?
你玉清威显妙生真君,高高在上的渡霄殿之主,何必屈尊纡贵地跟她计较这个?不就是脑了他几部站街文学么……
好吧。
连翘心有戚戚焉地想了想,这个好像确实要计较一下。
本来一下午就能完成的工作,因为神台上那位小气神,竟然硬生生拖到了晚上。
走出庙门时,就连素日更为温和稳重的周月桐也忍不住如释负重地叹了口气,“今日真是奇了怪了,明天我也要来好好给菩萨上三炷香……”
夏连翘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可能这就是神明的偏爱——啊!”
话音未落,庙门前一只松果落下来,砸在她脑门。
周月桐:“……”
梁桂香:“……连翘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夏连翘:……
如果不是松果不能说话,她险些要以为松果要冷冷开口,“胡言乱语”。
周月桐将目光一转,嗓音里忽然带了几分惊讶:“连翘,桂香,你们快看,那边有蝴蝶!”
湘水村地处潇湘大泽附近,此地半夜多起浓雾,山间雾气缥缈,夜色如墨,除了常年生活在附近的村民,寻常人很难辨得清楚这条险峻的山道。
而前方陡峭的山道上竟不知何时出现一对淡蓝色的,蹁跹的蝴蝶。
如草叶间的宵烛流萤,伴随着上浮的点点微光,明灭游走不定。
夏连翘微微睁大眼,惊奇地看着蝶翅曳出一道一道绚烂的尾芒,两只蝴蝶一直飞到她面前,便在她身侧停留下来,绕着她翩飞。
点点幽蓝色的鳞粉洒落,像是盛夏夜晚的流星划过天际的星轨。
周月桐一愣,“我听说,在沿海,海上的人信奉妈祖,如果航行过程中遇到双飞的蝴蝶,神鸟,或者一盏红灯,便是神仙在护持。”
梁桂香受宠若惊,半天都没说出话来,“难道,这也是真君菩萨在护持我们吗?”
夏连翘隐约间若有所感,怔怔愣愣地回头望了一眼。
而庙内的少年仙君,依然乌发如瀑,安静清冷,山雾朦胧,不言不语。
一双蝴蝶一直到她们平安无虞地走下山路方才散去。
临行前,夏连翘还想触碰一下这一双蝴蝶,孰料,指尖方才碰到单薄的鳞翅,蝶翅便轻轻一振。
指尖泛起一股扑簌簌的触感,很柔软,脆弱的小生命。
蝴蝶自她指尖一飞而过,倏而即逝,如蜻蜓点水,淡而不留情。
夏连翘手还保持着微拢的姿态,眼前一酸,心里也好像有蝴蝶振翅,翩飞不定。
等她回去的时候,却并没有找到凌冲霄的身影,问了李琅嬛才知道,少年自白天练剑回来之后就回房打坐修炼去了。
好吧。
她一颗心懵懵懂懂,被蝶翅滑过,荡开星星点点的战栗。
不自觉捏紧手指,像企图攥紧指尖残存的触感,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七夕当日,湘水村家家户户几乎都出动起来。
夏连翘还没见过这等阵仗,七夕这个传统节日在现代,女儿节的属性几近于无,基本已经等同于情人节。
看出她的不解,白济安同她解释道,“自古以来七夕便与人口繁衍有关。”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妖魔肆虐,湘水村偏安潇湘大泽一隅,与世无争,自然将人口繁衍当成一等一的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