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练了会儿剑,实在收不住心神,干脆往父王的院子走去,一路的小丫鬟看到自己都如往常般面色绯红,娇羞行礼。往日他都会从容应对回去,可不知怎的,突然有了种自己是有妇之夫的感觉,下意识的绷住了。
还没到门口,就见下人撩起门帘,一个中年人坐着个轮椅缓缓出来,见到他,微微颔首。
他立刻恭敬弯腰:“师父早。”
李再安的师父,自然便是前武衙门的四判官之一,传闻出身隐世门派小周天,号称灵通判官的江逐客了,他四十来岁,面容还依稀可见往日的丰神俊朗,头发严谨的高高束起,一身粗布灰衣干干净净,可是他的头发花白,形销骨立,坐在轮椅上宛如沉疴缠身,一闭眼就要仙去的样子。
幸而他双目还炯炯有神,看见他,翘翘嘴角,又叹气摇摇头:“小王爷,在下早没什么可教的了,既没收你入门,就不要再叫在下师父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李再安恭敬道,“师父,你可是与父王刚商谈完?”
“是啊,你就不用进去了,他要给宫里回信。”
李再安微微垂眸:“就这么定了?”
“王爷不是跟你说了,不过是做戏吗?”
李再安有些不自在:“可即便只是提个亲,对那女子来说,影响也不小吧。况且,万一那盟主鬼迷心窍,应了,我们怎么办?”
“看不出我们再安还是个多情种,”门帘又拉了开来,献王负手站在门里,笑道,“那便看你了,如果真个喜欢,娶进来也无妨,反正你向你师父学了拳脚,总不至于打不过自己老婆。江兄,你说是不是?”
江逐客闻言也笑起来:“麒山派的刀法恢弘霸气,女子使出来确实无法发挥全部的威力,以再安你现在的武功,确实不至于打不过。”
“那可不一定,”李再安作出点苦相,“要真是自己老婆,那哪还敢动手,自己娶进来的,挨打也只能认了。”
“那就是你的命了哈哈哈!” 献王看起来居然心情不错,他摆摆手,“再安,陪你师父走走吧。”
“再安还没向王妃请安吧,”气氛打开了,江逐客也就不再拘泥于称呼,他推拒了一下。
“还是送师父要紧,”李再安握住轮椅扶手,“母后这时候肯定在礼佛,我去了她也嫌我烦。”
出了院子,师徒俩行到王府后花园深处,待左右无人,李再安冷哼了一声,坐在了江逐客身边,翘起脚:“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这个他,自然是指献王了。
江逐客神色倒是平静:“做父亲的,总不能在儿子面前形于辞色。”
“那万一我真看上了那江湖女子,他依旧不会形于辞色?”
“前提是你得看得到,”江逐客微微垂眸,“再安,江湖女子大多率真磊落,据我听闻,那亓天方的女儿更是颇有大家之风,还真不一定输于那些名门淑女。”
“哦?”李再安挑了挑眉,“师父可有和父王提起另一个江湖女子?”
江逐客沉吟了一下:“徐家那个?”
“不愧是师父,”李再安干脆躺倒了石墩上,晃着脚,毫无世子的优雅,“父王对她可是深恶痛绝,言之即便天下女子都死光了,也不会让那女子进门,这徐家女儿和盟主家女儿,家教背景也不会差多少吧,怎的到了父王这,就跟洪水猛兽似的?”
“再安,”江逐客叹息一声,“要问便问,套话就免了,你还要我跟你虚与委蛇不成?”
李再安顿了顿,耸肩:“好吧,父王为何那么讨厌徐家女儿?”
“你喜欢?”
“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她!”
江逐客笑了笑:“师父也没见过,师父怎么会知道。”
“我见过。”冷不丁旁边飘来一句话,人随声至,一个清俊的少年从一处树丛转了出来,在师徒俩的瞪视中,径直走向江逐客,面色漠然,“江师侄,我给你换药。”
“……”江逐客无奈,“多谢奚师叔。”说罢,有些戏谑的瞥向一旁弹坐起来的李再安。
你不是硬要叫我师父么,那现在也该行礼问好了呀。
李再安嘴角抽搐,他的师父的师叔,按辈分都能够上师祖了,可这少年分明比他小不少,每次这时候,都是他的修罗场。
纠结半晌,他还是咬牙道:“见过,奚师叔祖。”
“嗯。”少年竟然从容的点头应了,回头拿出一个皮包,往外掏出一堆药瓶和膏药,江逐客则撩起裤腿,平静的看着少年将两剂膏药贴在自己萎缩得小腿上,五指用特殊的手法按摩起来。
“师叔,祖,”李再安在一旁,心里有些酸涩,忍不住扯起话题,“你说,你见过徐家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