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颛的话令在场之人都沉默了一下,他们相互看着,虽然赞同,但因为说这话的是皇帝,是天子,却反而有些畏首畏尾。
宋洄长叹一声,躬身道:“皇上愿意御驾亲征,臣等自然誓死相随,只是当下吾等四面楚歌,虽然理解皇上一番苦心和一腔豪情,但可否容臣几个代为出战,只有皇上没有性命之虞,臣等才能安心拼搏。”
“你是让朕眼睁睁看着你们拼命?”李颛怒道,指着外头,“朕的侍从、宫女、护卫,都为了保护朕而死了!你们一面说要朕不负徐心烈的一腔忠义,一面又让朕缩在你们后头,朕在你们眼里莫非就是这等畏畏缩缩,贪生怕死之辈?!”
“皇上!请冷静!”瞿其涵也站到了宋洄旁边,“臣同意宋大人的话,唯有皇上安全,臣等才能放手一搏!皇上,您现在是整个朝廷,天下的支柱,若您出了事,岂不是遂了小人的愿?还望皇上三思!”
李颛胸脯剧烈起伏着,他瞪视了周围一圈,紧紧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眼神终于又平静了下来:“好,宋爱卿,瞿爱卿,朕知道你们二位宝刀未老,朕赐你们御刀御剑,瞿爱卿你留在这保护朕,其余人等听令!”
“臣在!”
“汝等听宋爱卿指挥,杀出去,找到引发骚乱之人,救之、助之,找到罪魁祸首……杀无赦!”
“是!”
宋洄摘下碍事的官帽,露出一头苍苍白发,郑重的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一柄尤带着血迹的剑,走到门口,回身下令:“众将士听令!”
“属下在!”
“汝等皆武力高强之人,无须雁翅阵相互回护,这次便以千足阵出战,一字长蛇,左右交错,随我冲散对方阵型,可否?!”
“善!”
“好!走!”说罢,宋洄猛地拉开门,带头冲了出去,后头毛文武等人豪情激荡,也一并怒吼着跟了上去。
瞿其涵要上前关门,李颛冷声道:“不要关,让它敞着!”
“可皇上……”
“敞着!”
“是。”瞿其涵收回手,躬身走到门边,手中紧紧握着刀。
他不禁有些庆幸,是自己和宋洄被关在这,他虽然是文官,但是在刑部沉浮多年,也学了些拳脚,一夫当关的情况下,保护皇上应该不难。而宋洄身为兵部尚书,也曾是将领出身,熟读兵法,正好能在此时派上用场。
但皇上若要敞着门……他看看李颛,又望向被宋洄等人一击冲散的羽林卫,忽然明白了过来。
羽林卫一下子被腹背夹击,慌乱之下下意识的往攻击的源头看来,却恰能看到不远处御书房中,年轻的皇帝一席黄袍负手站在门内正中央,器宇轩昂,形貌朗朗,双眼在火光中闪着明亮的光,冷冷的睥睨着他们。
他在亮处傲视战场,他们在黑暗中六神无主。加上宋洄带着一众武衙吏气势磅礴的冲杀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杀翻了一群人,这一下的身心受创之重,几乎让所有人当场完全丧失了他们本就没多少的斗志!
“皇上饶命!”第一个羽林卫跪了下来,他捂着肩上的伤,顾不上对手可能兜头罩来的补刀,冲着御书房方向磕头,“皇上饶命!”
有了第一个,自然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本就身负护卫皇上的职责,如今在皇上的瞪视下要他们与保护皇上的人拼命,他们自然会混乱脆弱,一时间羽林卫如风中麦浪一般纷纷跪下,速度之快,好几个武衙吏甚至挥空了手里的武器。
但也有后排的一些羽林卫,他们尚未来得及直面武衙吏的攻击,可他们也无暇顾及,本来他们就已经因为骚乱分散了开来,正恍惚无措。此时前排的同僚跪下了,他们看着导致他们散开的人,却还在犹豫。
此时,李颛和宋洄等人终于看清了是什么引发的骚乱。
六七个隐龙卫,围着一个人。
原来羽林卫中,竟然混了隐龙卫。
显然,正是他们的胁迫让羽林卫不得不顺从。可现在,他们都被一个人引了过来,那人的足迹带着黑沉沉的血迹,顺着血迹往宫门外看去,能看到一路横七竖八的躺了无数尸体。
有隐龙卫的,也有羽林卫的。
“……十三?!”走近了点,毛文武终于看清了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可再细看之下,却又有点不确定了。
十三杀气实在太重,他本来就一身黑衣,此时浑身冒着热气,双手的柳叶刀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也在腾腾的冒烟,可见一路过来杀戮之多,连带他整个人,都阴森如鬼,比旁边的四个隐龙卫还像反派!
“副卫主,你是不是有点魔怔了。”一旁一个隐龙卫道,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短剑,看似是质问,神色却极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