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没人来!”亓天方没好气道,“要不是等人,我何至于等那么多天!”
“那,是谁来啊?”
“这……”亓天方神色复杂,看不出是喜是忧,只是讳莫如深,“来了再说罢。”
“哦。”感觉更不靠谱了。
老伙计狐疑的眼神没有逃过亓天方的眼睛,他待人走了,很是忧愁的叹了一声,转身往亓舒音的院子走去,她正在院子里练刀。
亓舒音的刀法一如既往的沉稳中带着灵动,大开大合如逐海追雪,细腻却不失气魄,很是赏心悦目。
亓天方看了一会儿,待亓舒音一套刀法打完,笑道:“看来这师父没有白拜。”
亓舒音收了刀,有些不好意思:“爹,这是咱们自己的刀法。”
“要不是江先生点拨,你可做不到那么游刃有余,这攒劲卸力的法子,你可终于领会了,爹往年怎么教你都教不会啊,哎,果然师父还是外面的香!”
亓舒音跺脚:“爹!好端端的,让你说得我数典忘祖似的,我可半点旁门的东西都没学!”
“诶,怎么能说旁门呢,爹这是高兴,这武功啊,就是要取长补短,不断精进,方能时时立于不败之地,就拿你方才那招迎浪……”
“好了好了爹,你有什么事?”亓天方唯有谈起家传武功时会有些唠叨的慈父样,让亓舒音很是无奈。
“哎,”亓天方摇摇头,“还想松快松快的,你可真是一会都不让爹轻松。”
“若爹能让女儿松快一些,女儿又何尝不想与爹把酒言欢,”亓舒音更无奈,“如今这形势,爹哪还有松快的兴致。”
“得,轮到你训爹了,你可别好的不学,偏跟那徐心烈学坏的。”
提到徐心烈,亓舒音神色一顿,笑容勉强了些:“哪儿能呢,爹,说正事吧。”
“聚义会,明日。”亓天方难得言简意赅,“你,准备准备吧。”
亓舒音沉默:“李再安看来是不愿放过徐心烈了。”
她虽然与李再安有了一日之约,可是接连被他搪塞两日后,又因为李再安能动后不断找江逐客的茬而交恶,她已经放弃了勾引李再安这天真的计划,转而苦苦思考怎么能同时保住江逐客和徐心烈,然而,这问题果真无解。
“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亓天方居然道,“明日再说。”
亓舒音有些疑惑:“爹,明日究竟会来什么人,什么样的人能让此事走一步看一步?”
“爹若是知道,也不至于特地来找你了。”亓天方长叹一声,“舒音啊,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怕就是当了这个武林盟主。”
“福祸相依,爹,”亓舒音苍白的安慰,“世事难料,世事却也多变,女儿信苍天有眼,爹一心为江湖和家人,又没有做有违人伦之事,不会徒劳遭罪的。”
“承你吉言了,”亓天方并没听进去,神色寥寥,“你与江先生和徐心烈都说一下吧,让他们早做准备。”
“……嗯。”
亓舒音等亓天方走了,在院中枯坐了半晌,才起身出发。她不知怎么的,并不是很想与徐心烈接触,便率先去了江逐客的院子。
那儿依然被几位侠士守着,听说聚义会马上就要开了,纷纷露出开心的样子。
聚义会时定然要对徐心烈和江逐客的去留做个决断,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再是他们的责任,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也是过够了。
“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切勿掉以轻心,”亓舒音见状,有些不安,“世子知道了明日开会,今日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们领会得。”听山不耐道,“临门一脚了,怎么着也不能晚节不保。”
江逐客动了下手指,看了看他们。
几个小辈已经和这位沉默寡言的武林前辈处出了默契,见状对视一眼,纷纷打哈哈:“哎,亓师妹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几个出去透透气。”
亓舒音有些心跳加速,等众人出去了,她关上房门,回头默默的站在了江逐客面前。
江逐客依然看着门的方向,长长的叹了口气,亓舒音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仔细看过自己这个“露水师父”,而现在两人如此郑重的面对面,细看过去,却蓦地心酸起来。
不惑之年,他看起来却如此苍老,来时尚还带点高手的神气,如今看来却形销骨立,憔悴不堪。
不过几天功夫,两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很深的感情,更何况江逐客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有极少数她与听山他们对练的时候,会出口指点两句——事实上她还不如李再安,她甚至没有学到过小周天一星半点的东西。
江逐客指点的问题,其实大多都是亓天方以前就提到过的,只不过亓天方的话听多了,她有许多忘了改,又许多却无意识的略过了。而江逐客因为刚认识,话少,江湖地位又高,所以每一句都仿佛金口玉言,她下意识的谨记于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