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练刀?”他问。
身后的老奴躬身道:“回掌门,应是大小姐。”
“音儿,”亓天方低喃一声,声音忽的变柔,面上挂出抹笑,豪横的面目顿时变成弥勒,大步走了过去。
后山临涯处,一个人工犁平的校场上,果然有一个少女手中双手握着一把长柄大刀,正气势如虹的挥舞着。那大刀有她半人高,看起来沉重无比,但是在她那纤瘦的双手中却显得很是灵活,刀风凛冽,姿态开合大气,与身后的大海相映成彰,颇有些劈山逐浪的气势。
她的身边坐了好几个师兄弟,皆看得目不转睛,也不知是在看人,还是看刀,舞到精妙处,纷纷叫好,连掌门来了都不知道。
一套刀法舞完,少女利落的扶住刀柄,轻轻喘着气,也不理会其他人殷勤的递茶,径直走过来,翘了翘嘴角:“爹。”
“师父!”“掌门!”其他弟子这才惊觉站在树后的亓天方,纷纷起身行礼。
“哈哈哈,继续练继续练。”
看到自家女儿,亓天方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他这女儿亓舒音,当真是他的心头宝。人都道女儿像爹,她倒是聪明,随了她娘,还青出于蓝,长得杏眼樱唇,冰肌玉面,当真美若天仙。
幼时他不舍得她吃苦,还特地请了落魄显贵家的官娘子来教养,只想她以后能嫁个显贵人家,以她的容貌才华,定能尽享荣华富贵。却不想她越大越有主见,竟坚持要学家传的刀法,天赋高不说,比她的兄弟还要努力,现在已经在同辈中鲜有敌手。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哪样的男子,才能配上这宝贝疙瘩了。
那边弟子们看完了师妹的刀法,又得了掌门的令,便自己捉对练了起来。亓舒音则收了刀,一边擦着汗,一边陪着亓天方慢慢走起来。
“爹,各大门派可都回帖了?”亓舒音很是明白自家爹最近在愁什么,“他们都来吗?”
“那自然是都要来的,”亓天方语焉不详,转而问道,“音儿,听你娘说,最近那些提亲的人家,你都不乐意?”
亓舒音面色一冷:“都是些凡夫俗子。”
“凡夫俗子?中原张家背靠武当,他们的大公子也是凡夫俗子?岭南霍家的当家年少英雄,你爹在他那年纪还没他这成就,那也算凡夫俗子?还有西北庞……”
“爹!”亓舒音跺脚,“我才十七,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当初是谁说要好好帮我打望打望,结果你光就听说他们的名声,见都没让我见过,就要给我定亲了?”
亓天方脸一沉:“你要见过的?你不会还想着徐家那小子吧。”
亓舒音面上一红,转而却黯然:“爹,这些话你就不用说了,轻重是非,我还是分得清的。我与那徐绍均不过见过两面,即便他长得再好看,又能有什么情谊,更何况如今他们家这般做派,我们如何能和他们扯上干系。”
“你知道便好!”亓天方粗声粗气,“是,那小子长得好看,可好看有什么用,更好看的他爹,现在不过是个瘸子商贾,还养出了那么个祸害女儿,以后能有何好下场!”
他看似是在提醒亓舒音,其实也是在发泄自己的怒气,亓舒音心里清楚,也不费心附和,只是点头听着。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不逼你。还有一个月便是英豪会了,正好趁着那个时候,你看看可有如意的郎君。”
见女儿还是满脸不乐意,亓天方加重了语调:“音儿,你别一副爹在害你的样子,如今正是江湖危急的时刻,爹也不知能保你到何时,你若能趁早嫁个好人家,该是你的福分。想想徐家那丫头吧,她与你一般大,你看现在谁敢跟她提亲!若拖下去成了老姑娘,那便只有进庵子的命,你想这般过一辈子吗?”
亓舒音即便再有主见,思想也没先进到这个地步,她叹口气,摇了摇头:“我晓得了,谢爹爹教诲。”
亓天方立刻放柔了面容:“音儿啊,你可是爹最宝贝的孩子,爹怎么会害你呢,听话,啊。”
亓舒音挤出一抹笑:“音儿都明白,是音儿一时糊涂。爹,我先去洗漱了。”
“去吧去吧。”亓天方看着亓舒音离开,满脸的慈祥,在看不到人时,还是黯然了下来,低叹,“哎,多好的孩子,谁舍得嫁出去啊。”
身后一直默默跟着的老奴低声应道:“大姑娘确实值得最好的。”
“当初最好的,不就是徐家么。”亓天方冷嘲道,“亏得当初我还带着音儿千里迢迢过去相看,哼,幸亏徐浚泉不争气,若是他们徐家晚两年倒,说不定音儿还真跟徐家那小子定了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