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小姐自然就是打头的女子,她拍打着身上已经浸入衣服的水渍,笑意盈盈:“老人家那么客气做什么,敬老爱幼是做人基本的道德,理当我们大老远跑过来。”
“那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老爷子,这时候装傻就没意思了吧,”徐大小姐笑意盈盈,“既然摆开了这阵仗等我们,那自然便是正眼瞧过禁武令了,不是吗?”
“那个啊,收到了,”余边槐边上的中年汉子冷笑道,“我们还当是什么废纸呢,已经烧了。”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中间的火盆。
“啧啧啧。”徐大小姐摇摇头,“烧公文啊,有种,你们这是要造反的节奏?”
“这话就言重了,我们一群武夫而已,哪有本事造反,徐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说。”
“好说,小事,”徐大小姐无所谓道,“正事办成就行……怎么样?”她笑眯眯的左右看,“各位,配合下?”
“禁武便禁武,我等知道了就行了,以后少在江湖上走动便成,还有何好配合的?”
怎么禁,禁武令中都说得明明白白,他们这般装傻充愣,徐大小姐也不生气,掰起指头:“清点武器,封武库,查武馆,登记武学和帮派人员……各位都是江湖有名的前辈,这点小事儿,肯定明白吧。”
她还是笑眯眯的,话里带着调侃,姿态则带着股做作的恭敬。
“徐心烈!休得无礼!”中年汉子阔步向前,“我们鲸坞,容不得你造次!”
“论江湖辈分,我在哪都不配造次,但是……我可是代表朝廷来的。”被叫了大名,徐心烈面不改色,“职责所在,你们造反还是我们造次,还不好说呢。”
“呵呵,哈哈哈!”余边槐笑了起来,看着苍老,笑声却雄浑有力,他笑了一会儿戛然而止,冷声道,“想不到公道剑雄震天下近百年,竟然毁在你们这贪慕虚荣的兄妹手上,尤其是你这恶妇,不枉江湖称你徐不义,你果真不仁不义。”
这话说完,徐心烈身后的男子面露不虞,但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还是垂下眼去。
“哎,无言以对,唯有摆烂了,”徐心烈无动于衷,一脸遗憾,“就等着大街上没有满地武夫的那一天,我说不定能被称为徐和平呢。”
“和平?想得美!”中年汉子走了出来,“要封我鲸坞,就要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余虎!”余边槐沉声道,“退下!”
他缓缓起身,提起手边一把乌黑的流星锤:“当初老夫下手不知轻重,伤了你父亲,确实有错在先,谁料听闻他膝下竟出了你这么个人物,心甘情愿为朝廷的鞍马,我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今日即便打退了你们,也会有王不义,李不义上门,与其鲸坞毁在我手里,不若就由我做个了断,有本事你们便杀了我,若不能,鲸坞,永不归顺朝廷!”
“坞主!”“师父!”周围一片感动的叫声,仇恨的眼神射向徐心烈。
“所以说,杀了你,鲸坞就禁武?”徐心烈却一脸可恶的跃跃欲试。
“若能杀了我,我坞中这些后生怕也难逃你们毒手……”明知是个坑,但余边槐却还是道,“不错,若我死了,只要不伤我坞中兄弟,鲸坞可以禁武!但若是你们伤了他们,那,鲸坞也绝没有束手就戮之人!”
“坞主!”“师父!”又是一片悲愤的呐喊。
“说实话哦,”徐心烈一脸小心翼翼,“我觉得你也没那么大影响力,死后还能让他们这么听话……不过呢!不过!您别生气呀,咱先打了再说?最好您别死,战后好说话?”
余边槐青筋狂跳,配着沧桑的白发,看起来不用打就能当场气毙,但是他还是拖着流星锤缓步上前,沉声道:“那便,请吧。”
“好呀!”徐心烈笑嘻嘻的,反而退后了一步,自己退不够,还拉着自己的哥哥一起后退,随后食指一挥:“十三!上!”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的第三人,这一看,心便一沉。
他上半张脸覆着铁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倒是有些棱角,肤色不若徐家兄妹那般白皙,有些黑,显得本就浅淡的双唇愈发苍白,看着就不像很健康的样子。但是看身形,虽然只是朴素的深灰色布衫和陈旧的薄皮甲,却精悍有力,处处透着森然杀伐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方才怎么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明明比徐大公子还高一些!这身藏匿气息的功夫仿佛已经融入骨髓,若是暴起发难,怕是无人能够抵挡。
江湖中何时出了这么个后生?众人看着,心里泛着嘀咕,却都不由自主让出了一块场地,看着那面具人上前,走到余边槐面前,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