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药丸子掉在了男人的身上,徐心烈往后一仰跌坐在地,脑子一片空白。
没错了,是十三和米锻舟。
他们,救了李再安?
为什么?
她脑子彻底乱了,平时蛮有条理的思维在进入小周天后好像就进入了混乱模式,总是这个也看不明白那个也想不通,而现在,则是直接死机!
要不要再去向奚泽讨教下?
可是,如果让奚泽知道十三和米锻舟救了李再安,他会怎么想自己?
本来奚泽就已经提醒自己十三不对劲了!可她还是让米锻舟去找了十三,结果是给十三送了一个背叛自己的帮手?!
不对,不可能吧,十三诶!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是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等等,自己不是一直在得罪他吗。
徐心烈陷入天人交战,她做事凭良心没错,但更多时候也受心情左右。当然不会因为十三对自己好就一样好回去,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十三确实和自己立场不同,只是还没到不能相容的地步。
现在终于是出现了不可磨合的点了吗,比如说,他终归是朝廷的人,不能眼看着献王世子在江湖丧命?
那凉了,徐心烈神智回笼,表情冷峻了起来,至少她现在知道,李再安,献王,这么作死的坑自己,如果她想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那那对父子必须短命!
这个矛盾,调和不了了。
“那你……”她正待最后确定一下,却见那男人半靠在树上,已经没了生机。
徐心烈一只手还握在他手上,手中余温尚存,她一时间竟然有些舍不得放开,还指望着这粗糙的大手能突然动一下。
可许久,直到米禄急匆匆的回来了,男人也没有动弹。
“小姐,好了!我还带……”米禄一看眼前的场景便明白了,红着眼站在一旁。
“我,我还没问他叫什么,”徐心烈轻喃道,话一说完,却突然哭了出来,“他打哪来的,他来做什么……”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混合着扑鼻的血腥气,感觉眼里流下的仿佛是血水,她低头胡乱的擦拭着,哽咽道:“到底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啊,人命啊,都是人命啊,他们活过的呀,也会哭,会笑,吃过东西,努力活过的呀……”
“小姐……”
徐心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时候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死会那么难受,可就连瞥一眼旁边黑衣刺客的尸体,那苍白却年轻的脸,都能让她的眼泪越发汹涌,她抬起头,嚎啕:“凭什么!那群狗东西凭什么!为了点私欲可以这样糟践人!什么能大过人命啊!他们配吗!?他们才该死啊!啊啊啊!”
徐心烈语无伦次,嘴咧着,脸皱着,哭得毫无形象,嚎声传出十里地去:“我特么就是不想让你们打!打个屁!有什么好打的!有本事打仗去啊!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现在好了吧!被人当枪使!当靶子射!还江湖道义!道义个屁!”
哭到后来,画风又变成了骂骂咧咧,没人拦着她,徐心烈越发上头,这边骂朝廷不厚道,那边骂江湖人蠢,骂到后来词穷了,开始嘟嘟囔囔,但好歹冷静下来了。
这时候她的眼睛都肿了,模模糊糊间看到一双素白的手盖在了面前的男人眼睛上,合上了他微阖的双眼。
“被你骂得,真是好死都变成死不瞑目了。”清淡的声音出现在耳旁,她发现奚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跪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他身后站着廖巧梅,看起来竟是她背他过来的,此时垂首站在那望着徐心烈,双眼通红,露出了一抹凄然的微笑。
而这边,奚泽周身都是纱布,定定的看着那个男子:“他名鲁镰,泰州人氏,擅刀,今年三十有五。”
徐心烈一愣,望向他,却见他眼睛微闭着,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嘴皮子微动,报数似的继续道:“他女儿陆霞衣,今年十一,自小有腿疾,不良于行,这次是来求医。”
“你,你都知道?”
“嗯。”奚泽左右看了看,“登过册子,都知道。”
徐心烈憋着哭捶了他一下,骂:“那你为什么不给人治!拜师的不管,病人总要管吧!”
奚泽抬了抬眼皮:“有一就有二,治不过来。”
“……”道理她都懂,可徐心烈还是忍不住又捶了他一下,吸了吸鼻子,撇过脸又去擦眼泪。
这一撇脸,她却呆住了,只见靠湖的方向,陆陆续续走来几个身影,都背着光,在树林中宛若鬼魅,可看身形,大多踉踉跄跄的,很是虚弱的样子。
“奚真人?”有人小声问,“敢问,是奚真人吗?”
徐心烈一脸惊悚的看着他们,奚泽却纹丝不动,抬眼看了看他们,“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