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离开,温辞玉稍稍松了口气,但想起辜行宴在这个世界给他自己安排的境遇,温辞玉白皙温润的脸上又不觉浮出一抹黯然。
这个世界里,九皇子辜行宴的母亲是个地位很低的宫女,还在生辜行宴的时候难产死了。所以辜行宴的名字都没有从普通皇子的“云”字,而是随便取了一个,意思就是这个皇子永远没机会被立储。
辜行宴生母死后,他就被淑妃收养。
本来淑妃膝下没有皇子只有公主,待辜行宴也还算不错,但后来淑妃自己生了皇子,对待辜行宴就冷淡了许多。
加上这些年皇帝愈发注重皇室血脉,淑妃又觉得辜行宴生母身份敏感,很是后悔,愈发不喜欢辜行宴,甚至还悄悄打压。导致辜行宴一个皇子,待遇比普通的贵族少爷还差。
所以刚才温辞玉才要拿那么多东西送他。
而偏偏辜行宴这所有额外的窘境,都是跟太子“抢走”温辞玉同一时间发生的。
辜行宴心中的怨恨和孤独可想而知。
温辞玉想到这,眸光微微有些泛红——他猜到这一切的安排或许是辜行宴在影射自己离开他去仙界后的一些遭遇,就更心疼了。
但现在,辜行宴设下这么一个棋盘,逼他跟自己对弈,他也只好继续陪辜行宴把这盘棋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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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仪宫
淑妃正在寝宫里陪十六皇子辜云嗣念书,桌案上染着瑞脑香的金狻猊兽嘴上喷吐出徐徐的香雾,地龙烧得滚烫,十六皇子和淑妃还各揣着一个暖炉,丝毫不觉得寒冷。
而辜行宴的居所则是在兰仪宫后院一个偏僻的宫室里,同宫女太监们的住处靠得很近。
房间倒是很大,可地龙却并没有烧,连碳炉都只有一个小小的,温度很低。
辜行宴这会伏案写作今日学的功课,一旁的砚台上都凝了一层薄冰,写出来的字都滞涩无比。
辜行宴写一会就要把砚台拿到一旁的碳炉上烤一烤,写得十分艰难。
其实从前辜行宴待遇并不至于这么差,只是先前有一次他不幸在国子监被太傅大大夸奖了书法,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那天辜云嗣在国子监上蹿下跳打翻了许多桌子,气得太傅吹胡子瞪眼狠狠惩罚了辜云嗣。
辜行宴受了褒奖,辜云嗣却受了责罚,淑妃面子上过不去,虽然也骂了辜云嗣一顿,但从那以后就开始暗中克扣辜行宴的用度。
其实那次淑妃也给了辜行宴两个选择,一个是跟她住寝宫外间,一个是单独出来住。
辜行宴毫不犹豫地选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若跟淑妃一起住,他的功课才真的算是废掉了。
而淑妃也就能借着这个由头克扣辜行宴的东西,毕竟是辜行宴自己要出来单独住的。
辜行宴对此也没有任何怨言。
辜行宴写了一会字,忽然他的房间门被“笃笃”敲了敲。
辜行宴警觉,立刻搁笔,把纸墨笔砚一下子就用一块布盖上,问:“谁?”
一个小太监的嗓音细细传来:“殿下是我,有人给您送东西了。”
辜行宴:?
这个时候,有谁会给他送东西?
辜行宴迟疑了一下,起身走到窗户旁,吱呀一声打开了窗户。
小太监小福子机灵的脸就出现在了窗户口上,这会他见辜行宴看他,不由得笑着朝辜行宴举起一个沉甸甸的丝绸包袱。
“宫外丞相府送来的,是温公子送给您的。”
“温公子?”辜行宴脸色微变,表情十分诡异。
小福子连忙道:“您快接着,不然娘娘知道了这件事我可担待不起。”
辜行宴听到小福子这话,倒也不再犹豫,伸手一把接过包袱,拿了进来。
想了想,他又在小福子走之前取了一锭银子给小福子。
但等辜行宴来的时候小福子已经走了。
辜行宴看着小福子急急离开的背影,心头泛出一丝微妙,接着他就迅速关上了窗户,拎着那个漂亮的丝绸包袱走到了桌前。
包袱一点点被打开。
最面上的当然是那封信。
辜行宴看到那封信,动作微微一顿,缓了好一会,他也没有再去看其他东西的意思,就这么先拿起一旁的裁纸刀,轻轻把信封拆开了。
雪白的宣纸露出来,上面的字迹清秀且熟悉。
第一句便是,问殿下安,见信如唔。
看到这句话,辜行宴眸中闪过一点暗沉晦涩的光。
但他还是接着看了下去。
奇怪的是,在信中温辞玉并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事,讲的却都是他们小时候一起读书的事。
讲到国子监外面的那棵枇杷树,讲到御花园里的龙鲤池,又讲到夏日他们偷偷去吃冰鉴里的冰。再讲到现在冬天,天气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