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93)
她声音放得轻,可在这静悄的屋子里却炸雷似的响。
“逮着了?”徐娘子手指头一收,将帕子攥在了手心里,她站起身,“哎哟坐久了忒累,可得站起来走走。”
她叫上伺候的女使,装模作样地垮出门去。
不多会儿,屋里的妇人都坐不住了,急着瞧热闹,找了各式的由头,提着帕子出了屋。
院子里,周平被五花大绑死死捆着。
他身边的王墨脸上浮肿,浑身是血,瘫得直不起身,却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架着胳膊,生生抬了起来。
吴老夫人自卧房里疾步出来,奔下石阶。
她熬了一大夜,眼睛通红,瞧见王墨,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掌。
“啪”的一声脆响,掌风凛冽,力道之大,打得本来就半死不活的王墨一声痛哼,倒头扑在了地上。
周平一惊,高声喊起来:“你干啥!你这是干啥啊!他已经这样了,你作啥还打他!”
吴老夫人缓缓直起身,她眼神凌厉地看去跪在地上的汉子,一字一顿道:“就是你吧,你俩什么时候苟且上的?”
好半晌,周平愣在当场,说不出话儿来。
他慌地直结巴:“我、我和他苟且啥!我、我成亲了,我有媳妇儿啊!”
吴老夫人魔障了一般,啥话儿都听不进去,她双目圆睁、咬牙切齿的道:“是那回吧,送这贱人回村子!”
周平瞳孔震颤,呼吸都急促起来:“老夫人您不能空口白牙乱讲啊!我咋可能和他有啥!他是爷的人,爷对我有恩,我便是没心没肝了,也不会做那遭人唾弃的事儿!”
不待吴老夫人开口,一阵脚步乱响,孙婆子自角落里跑上前,她“啪”地跪在地上,仰着头哭求道:“老夫人、老夫人我可以作证,周平以前跟着爷行商做活,最是老实本分,做不出那种事儿的!也是爷信任他,才叫他送二爷回村上香祭拜的!”
她看着昏死的王墨,急得膝行上前,抓住了吴老夫人的衣摆,颤声道:“老夫人,我和二爷在同个院儿里伺候,最是清楚他对大爷咋样。头三年,大爷被搓磨得不成人样,是二爷一口饭一口水给喂回来的啊!大爷管不住身子,谁瞧了心里头不膈应,可是二爷没有,那被子、褥子,他一个人洗啊!他亲口同我说的,要待大爷好,要和他一辈子!夫人夫人!他若真和这车夫有啥,跑便跑了,干啥还回来啊!”
吴老夫人盛怒之下,几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却被孙婆子最后头的话儿说得愣住了神。
是了,若真是私奔跑了,还回来干啥。
她皱紧眉头,看去周平,沉声道:“你俩去做什么了!”
周平被问得一哽,牙齿咬住唇边,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做什么了……直白说是去了渡头,撕了黄符纸,将海底的怪物放出来了?
天爷,谁会信啊!
他手紧紧攥作拳头,骨节上一片白。
暴雨过后的清晨,格外的冷,尤其长风穿过回廊吹到身上,能冻得人一激灵。
蓦地,瘫在地上的王墨急促地喘息起来,胸口子惊咳,血顺着唇角淌了下去。
他费劲儿地睁开眼,满眼的血丝,手指头抠在地上,染了一片血,他抬起头,气若游丝地开口:“爷……爷咋样了?”
闻言,吴老夫人颤颤巍巍地俯下/身,凑到王墨跟前,她伸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痛哭道:“昨儿夜你去了哪儿!放他一个人在屋里!”她伸手指着石阶,“他就摊在那儿,没人顾、没人管!淋了一大夜的雨!心脉都断了!”
王墨愣住,久久没有动作,他喉咙撕裂了似的哑:“心脉断了,咋会断啊……”
他就那么呆愣地、无神地瞧着吴老夫人,眼睛里涌出泪,顺着脸颊扑簌簌地滚落了下去。
忽然,一阵脚步碎响,小女使慌张地跑了过来,她仓皇道:“老夫人,您快回去看看吧,大爷怕是不成了……”
吴老夫人慌乱地站直身,她走得太急,脚下险些绊到,方婆子将她扶住了,哽咽出声:“夫人啊夫人……”
吴老夫人抓住方婆子的手臂,好半晌才站稳当,她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王墨,咬牙切齿道:“庭川若是好不了,我要了你的命!”
王墨呆滞地望着她,面无表情,嘴里却不住地念叨:“心脉断了,心脉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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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的墙壁、门上,贴满了黄纸画地符咒。
整整一天,白昼到日落,大夫来来去去几批,吴家大爷自鬼门关里走过几遭,终于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