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112)
王墨瞧着差不离了,将手边的清水倒进了铁锅子里,盖上木盖子,等着开。
趁着烧水的工夫,他将地蛋儿叼过来的番柿子拿到案板上,切做了四瓣儿,狗子总爱啃他的小白菜,他又放了两把洗净的叶菜。
王墨正想麻烦汉子帮着拿一下狗子的碗,不待他开口,海碗已经落在了灶台上。
王墨眼睫轻颤,小声道:“多谢了。”
玄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那股子劲儿,像要将人看化了:“来你这儿蹭饭,谢你才是。”
王墨心口子震颤,再不敢瞧人,他将狗子的瓷碗轻轻放在地上,招手叫它。
地蛋儿一愣,忙甩下布团子,迈着碎步子哒哒哒跑了过来,低下头张大口,吃得可欢实。
火苗烧得旺,水热得也快。
沸水挠着锅盖子轻轻地响,王墨掀开盖子,将切好的面条子一绺绺的下进了汤水里。
筷子搅了两下,细白的面条游蛇似的翻滚,王墨将锅盖子盖上,等着面条煮熟。
边上狗子吃得呼哧呼哧响,几下吃干净了柿子、叶菜,又将碗舔得干干净净。
它闻着面香,忙叼起自己的大碗,哼哼唧唧地叫。
王墨笑着接住碗,伸手揉了把它的毛脑瓜:“还得等会儿呢。”
面条子熟得快,见狗子实在等不及了,王墨掀开盖子,用筷子搅了搅面,烫了把青菜,又打了两个蛋,用铁铲子压熄了灶火。
家里不来客,碗筷都是王墨自己用,没多余的。
实在没法子,他将自己的碗就着面汤水烫过,盛好了面,朝向汉子轻轻推了过去:“家里没有多余的碗了,这碗平日里我用的,你别嫌弃啊。”
“不嫌弃。”玄鳞生怕他后悔似的,伸手将那只瓷碗捧到了手里。
面条汤忒热,连着瓷碗烫手心,玄鳞眉头拧成川了,可也不舍得放下碗。
王墨瞧着他的模样,抿了抿唇:“你放台子上晾晾,我又不抢你的。”
玄鳞微怔,垂眸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汉子,不笑还好,这一笑,王墨心口子都跟着颤了下。
他从没见过这般笑,漾在那张矜贵又凌厉的脸上,像春化雪、枯生绿……他慌地垂下了头。
边上的狗子等了好一会儿了,见还没到自己,它急起来,爪爪拍着地,呜呜地叫。
王墨忙应声:“好好,就给你弄。”
筷子捞起面条子,待晾凉了,才盛进了狗子的碗里。
一人一狗都伺候妥了,他拿了平日里不咋用的大汤碗,将面条子盛了进去,这份是自己的。
三只碗里,都放了一个蛋,只狗子的那个是生蛋,黄澄澄的蛋液裹着细白的面条子。
狗子才吃了甜柿子,这会儿瞧见鸡蛋,欢喜地直摇尾巴。
灶堂子里,一股子面香。
两人都知道,哥儿的屋子他个汉子不好进,便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提,就坐在这破落的灶堂里吃了起来。
挺素的面条子,就算放了青菜和蛋,对食肉的玄鳞而言,也寡得不成样子。
可他一点不嫌,那模样,像是在吃山珍海味,一口一口的很是仔细。
这熟悉的味道,让玄鳞百感交集,他垂着头,细长的手指捏着碗边,蓦地开了口:“王公子,我能叫你‘小墨’吗?”
王墨怔忡,自碗里抬起了头:“啊?”
「小墨」这叫法,其实并不多特别。
他阿姐叫过,闻笙叫过……可最多的,还是爷叫的,他两唇轻碰,吐出这两个字,带着股粘粘乎乎、亲亲热热的情谊。
像冬天的暖被窝,夏天的冰甜瓜,丝丝拉拉的甜。
所以他面对着才认识的汉子,本能的不想他叫。
王墨咬了下唇,哑声道:“村里婶子都叫我墨哥儿,你也叫我……墨哥儿吧。”
玄鳞捏着碗边的指节一片白,难受的呼出口气。
他清楚,王墨不想他这么叫,多半是为了吴家的那位。
他也知道,吴家的那个就是他过去的自己,可他偏是嫉妒,心口子发着酸。
他点了点头,缓缓开了口:“那我还是叫你‘王公子’吧。”
*
暮色四合,寥天慢慢沉浸在泼墨夜色里。
吃过晚饭,玄鳞还是不想走,他磨磨蹭蹭地帮着收了筷,又自告奋勇地打水洗了碗,可他长年不做活,手下没轻没重,给王墨唯一一只饭碗捏裂了。
嘎嘣一声脆响,瓷碗落在木盆子里,溅起一溜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