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4)
孟云君……
仅凭一把黑伞就能拦得伥鬼不得寸进,甚至还游刃有余地将他吓退了……
驱邪师里什么时候出现这样一位人物了?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孟云君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顶着明里暗里看过来的各种视线,姿态非常闲适。
他嘴唇很薄,鼻梁挺直,眼角微妙地往下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颇有些“眼带桃花,未语先笑”的意思,是一双天生的多情眼,好在他气质内敛,恰到好处地冲淡了那一点轻浮的感觉。
对着这样一张脸,常人是很难生出恶感的,孙凌也不例外。
“我能看看你的伞吗?”他退而求其次地问道。
对方挑挑眉,将手边的伞递了过去。
他收回目光,仔细地端详起手中的这把伞来。
单看外表瞧不出什么玄机,这把伞的吊牌还没摘,仿佛只是随手从小商店里选购的而已。但打开后,孙凌在白炽灯下细细观察,终于在伞面上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孙凌笃定道:“你就不要再隐瞒了,我已经看出来了。”
“我抱歉,我听不懂您的意思。”孟云君问,“是这伞有什么不对吗?”
“伞是普通的伞没错,但它上面的东西可不普通。”
孙凌把伞面对准灯光,在他手指的地方,依稀可见有灰尘涂抹过的痕迹。
“你不清楚,像这样的符文,我们这里所有的驱邪师,能画出来的也不超过一个巴掌。”
他口中的“驱邪师”,可谓是历史悠久,最早能追溯到一堆茹毛饮血的原始人围着篝火跳舞赶鬼的时代,并在接下去数千年蒙昧的光阴里逐渐发展壮大,像小说里的修仙门派似的广纳门徒,行走四方,又差点在连年的战乱中全军覆没,呜呼哀哉去也。
所幸还是有一小撮人活到了最后,并在近代成立了“特殊事件调查局”,最终发展成了现在如同“警察局”一样的不可或缺的存在。
孟云君好像明白了什么,了然道:“这符咒很难?”
“是啊,你的老师没有告诉你吗?”
大约是认定了孟云君也是同道中人,孙凌的话不由自主地多了起来,热心肠地说道:“这种辟邪符是一千多年前的老版本了,比现在通用的简化版复杂得太多了,而且你的老师为什么不用朱砂,这效用大大降低了啊……”
“因为这就是我画的。”孟云君说。
孙凌话到一半,反应过来,怔怔地顿住了。
“我路过那条巷子,觉得不对劲,便进去看一看,这才撞上了你们的逃犯。”
孟云君咬字清楚,含着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慎重,听起来十分舒服,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说的话:“听说辟邪符可以防身,情急之下,我就随手抓了把灰,在伞上胡乱画了一通,没想到有用。”
孙凌:“……那,那你哪儿学的辟邪符?”
孟云君谦虚道:“书上看来的。”
他这样说也其实能解释得通。
当今社会,人能和鬼怪和谐共处,离不开驱邪师的付出,对于这一职业,普罗大众始终抱有强烈的好奇心,相关题材更是常年占据畅销书榜首。
顺便,驱邪师常用的符咒、法器等物也被广泛刊载于各大科普读物中。孟云君会记得辟邪符怎么画,倒是不足为奇。
不奇怪个鬼啊!要是符咒那么简单,人人都能做驱邪师了!他们调查局也可以趁早散伙了!
孙凌追问道:“那你带伞干嘛?”
“天气预报,明天有雨,”孟云君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买来备用。”
“……”
眼看对方被自己噎得哑口无言,孟云君好心提议道:“你们与其盘问我,不如问问另一位目击者,据我所知,他是一路追着跑丢的猫找过去的——那只黑猫有点古怪。”
“什么黑猫?”孙凌不明所以。
“不不不,也不一定是,”徐应做完笔录,刚走到接待室门口,就听到孟云君说了这句话,连忙摆手道,“我是去找猫的不假,但天太黑了,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我家的猫。”
孟云君不置可否地对他笑了一下。
孙凌还是不信,正要再问,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赶忙站了起来。
“张队,你们把逃犯抓回来了?怎么现在就回调查局?”
他口中“张队”是个三十来岁的高挑男人,皮肤偏黑,面目严肃,一看就是说话做事都雷厉风行的那种人,他一边领着一队人往里走,一边沉声说:“伥鬼不见了。”
“都跑得没影了,肯定是不见了啊。”
“.…..”张队张成润,“废话!我的意思是他死了!现在形神俱灭了!”
孙凌先是被吼得一愣,接着舒了一口气:“张队厉害啊!这回动作这么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