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渎神/偏执阴郁疯徒妄折他腰(26)
眉目坚定。
好像只要他站在哪里,纵使天崩地裂也不会撼动分毫,那样的英武神气,那样的让人心悸。
那种感觉,她寻寻觅觅十多年……
她的少年,还活着。
只在一念间,她便抽出将领腰间别着的剑,剑出鞘的一瞬,稳稳的比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唇角弯起,泪目含笑,朝着心中的少年一步一步走过去,“都让开,不然我死在这里,看看到时候你们要怎样和安庆王交差!”
将领根本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震惊的不知所措,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差了,让可也不是不让可也不是,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世子妃……”
“我从来都不是安庆王世子的夫人,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让开!”
她高扬的声音被风吹的破散,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心。
萧风觉看着一席红衣惊鸿的女子一步步走到自己身旁,她护着他,边走边退,边走边退。
直到退到船边缘处。
她向后暼了一眼,称得上江南美人的脸上泪痕交错,咬紧牙关,“三月,你快走!”
她知道他会水,他曾救过看戏时意外落水的孩童。
只要翻身一跃,就能逃命。
就在此刻,将领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一横手里令牌一落,将士们收到指令全都冲上去。
王诗嫣看着不管不顾冲上来的士兵,瞳孔猛地一缩,什么都顾不上,猛地扑倒了萧风觉的身上。
长戟从她的后背刺进去,她痛的抽搐一下,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清明的眼神却丝毫不变。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砍断船边缘的木制细护栏,一把将他推了下去,自己跟着也跌进了无边暗沉的海里。
众将士手足无措,他们竟然杀了丞相二千金,纷纷露出惶恐的表情,声音慌张,“将军!”
“这怎么办!”
将领拿着令牌的手有些颤抖,死死盯着水面,脸色阴沉,“回去复命,在场的将士们都听好了!丞相府二小姐与戏子私通,共同坠海殉情。都听见了吗?!”
“我等遵命!”
随后都跳回了不远处的官船,迅速的离开了。
段轻舟走到船头,看水上已经只剩风吹起的水波,任常人肯定认定掉进海里的人已死,可镜中世界未破,那便是还活着。
水下黑漆漆的,冰凉刺骨。
萧风觉拼命的向前游,受过伤的背部和肩胛都疼痛难忍,身体沉重万分,每多一秒就少一分生存的机会。
他拽着王诗嫣的手腕,她身负重伤又不会水,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在水中回眸暼看自己紧攥着的一席红衣的女子,这个他曾经恨之入骨杀父仇人的女儿、这个他曾忌惮的知道他身份的对手、这个在千钧一发间用血肉之躯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人……
他一定要拉紧她的手,救活她。
可她,已经死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死的。
他攥着的她腕子的手一点点变得脱力,然后慢慢松开,慢慢松开……
直到他回过神来。
那个身着红衣的倾城女子已经坠入了海底。
那双含笑的眼睛永远的闭上,惨白的面容上依稀可见额前的红色花钿,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他想向下游去拉住她,身体却拼命向上游。
就在他感觉冷的四肢都要僵硬了,呼吸困难了,肺部呛进去苦咸的海水……突然他看到了隐约的光,拼劲全身力气向上再向上。
他看到希望了!
他要活着,他还不想死!
不久,他便“嚯”的一声冲出了水面,咳嗽着将进入肺的海水呛出来,“咳咳咳……咳咳……”
一把将脸上的水抹去,却摸了一手的黑白戏妆颜料。
这一下,擦掉了他左半边脸上的妆,剩下的妆在脸上晕开,血和妆铺开成了骇人的花。
血揉进了戏妆粉墨之中,如同妆融进了他的脸,成了面具,永远摘不下来的面具——半面妆。
耳畔响起那人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三月,阿嫣说过要护着你,就不会让你死的。”
萧风觉低着头,殷红的眼里笑出了泪花,握着剑的手心血滴在沙砾上,一滴又一滴,痛楚在心脏里蔓延开来。
她怎么能、怎么能呢……
在海里,是他松开了她的手。
他这样的人,自私自利,怎么值得她为之舍掉一条命呢?
没有沉溺在悲痛里,不久便观察四周的环境,入眼的是沙砾岸堤,不远处是一片森林,森林里有炊烟传出……
有炊烟,就一定有人家居住!
他的眼里有亮光一闪而过。心里只有一个侥幸的念头,他终于能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