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渎神/偏执阴郁疯徒妄折他腰(18)
段轻舟:“我……”
少年又补充了一句,“师尊,你睡姿不雅。”
段轻舟心里愤怒的想,我知道自己睡姿不雅,用不着你特别点出来。
介于他有错在先,且一错再错,这点直白的讽刺他就忍了。
反省了一会儿,段轻舟总结出来一个真理,“你师尊我适合一个人独美,以后就算挤死我也要单间。”
方书年:“……”
这话说的,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他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敢顶撞段轻舟,今晚准会被追着打成猪头。
方书年默默的拾起被子,缩在角落里躺下。
段轻舟作为表面仁慈宠徒的好师尊,用力的拉过来大半个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再无奈叹息一声,“镜中世界可真冷。”
方书年:“……”
段轻舟不过是想气气这个小兔崽子,真不会只顾自己盖被子,感觉小徒弟睡熟了后又把被子给他盖上了。
小徒弟瘦的和竹竿一样,脸上也没什么肉,到底不是修士,没有修为支撑就是个普通人,又因为营养不良显得弱小又可怜……
想到这里,段轻舟眼神黯了下来。
挺对不起这孩子的,其实方书年除了上山给他当徒弟,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只是一旦走了这条路,二人便再也不能这样轻松的说话了。
第十一章 半面妆【三】
第二天,两人乔装成了士兵,混在押送镇南王府上的女眷的军队里,将他们流放到蛮夷之地。
易容对段轻舟来说很简单。
只是方书年的身高略微不合适,浪费了一些时间。
一批又一批的流犯一个挨一个踏过满天的黄沙,全都是被抄家砍头的女眷们,她们眼里流着泪,皮肤干裂出血,蓬头垢面,脚底磨出一个个水泡。
拷着的手铐和脚镣是链接她们的绳索,让她们跟进队伍不会迷失方向,也是她们挣脱不开的桎梏。
这一路上,都有一个女子用婉转的调子断断续续唱着戏曲里的词:“今夕秦将落了马,明日东山在起时——”到了押送地点疆谷口,她们被安排做毫无人性的苦力,为边塞堆砌城墙,浑身是泥和汗、鞭打留下的血和泪。
那个女子,依旧唱着。
像一颗悬崖峭壁生长出的草,对狂风暴雨永不低头。
那姑娘头发用白布扎着,额前也用白布绑着,汗水从额角流进白布里,日月堆积,染黄了粗糙的布。
有妇女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倔,在这里只要流犯佩穿白会被鞭打,她摇摇头,眼里倔强又隐忍:“今天是我爹砍头的第一百三十四天。”
妇女用脏浊的手揩了揩泪水,将土块搬开又放下,终于忍不住爆发的哭了起来。
却被领头的兵看见了,狠狠抽了一鞭子,骨瘦如柴的妇女被抽到在地。
顿时皮开肉绽。
在这里,没有人性没有天理,只有生存。
绕是段轻舟再心疼这些人,也只能暗地里偷偷分几个馒头,让她们好过些。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几百年前的,早已经发生了,他无法改变。
可偏偏,他看着这种场景会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权力之争,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不放过。
那个会唱戏的姑娘对所有人都很好,她很温暖,给了所有人生的希望,所以在她们集体逃离失败被捕时,她们把唯一的生存希望留给了她。
那个姑娘被她们用生命暗中送出去,扔上了一艘驶向江南水乡的大货船,带着她们所有人的仇恨与苦难,彻底摆脱流犯身份,去到她们再也碰不到的远方。
这个会唱戏的姑娘,就是顶替姐姐活着的萧风觉。
妇女们一直都没有识破他男儿身,一半是有奶娘的掩护,一半则是因为他为了生存和报仇,早就把自己弄得残缺了。
为了能够顶替成功,那个曾经矜贵高傲、桀骜不驯的镇南王世子,在同胞姐姐被活活烧死的当晚,挥刀自宫。
“我们一家的血铺在我面前,姐姐的血肉被烧出来焦糊的味道,凄惨的嚎叫穿透耳膜,我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有什么不能够舍去?残缺又如何,我身上背负了太多条性命,我只想活着,我也必须活着!”
萧风觉常年唱戏的嗓子说出话来怎么都好听,不似太监的尖锐,而是一种细腻饱满的柔和,甚至于他咬牙切齿说出的这段自述,也让人听着像是在听戏文。
情感融于声音,抑扬顿挫。
“我到了江南,在船靠岸前跳下了河,却因为不会水而昏了过去。再睁开眼时我已经被青楼鸨母和一群小女孩困在一起,因为我生的好看,比女子还要漂亮。”
“我爹从前厌恶我生的和姐姐那么像,厌恶我喜欢唱戏,娘娘们们没点男人样子。于是为了父亲高兴,我勤练武义,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成了棋城那群肥头大耳的少爷们的头领,父亲便不再说了,也同意我请师父教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