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渎神/偏执阴郁疯徒妄折他腰(117)
段轻舟领命,迅速前往行道。
他到时,行道已经是一片惨不忍睹的血海,横七竖八全是尸体。
一个个倒下士兵滚烫的血将沙地上积雪染红,融成血水缓缓流向地势低洼之处。
相墨带着一队残兵找到一块石山,石山因地势而不被齐方发现背靠着石壁苟延残喘。
血液蜿蜒着流向远处。
等段轻舟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相墨,对方已经昏迷过去了。
右侧大腿上中了一箭,只是这两天的功夫,伤口竟然溃烂了。
营帐中。
行军大夫为其削掉坏死的肉,用纱布包了好几层,还是有大片的血透出来,氤到硬板的床榻上。
段轻舟守着昏迷不醒的青年,对方闭着双眼躺在榻上,呼吸都细弱,皱起的眉头足以可见其痛苦,额头有细汗,脸色苍白的令人心疼。
“将军怎么样?”掀开军帐走到外面,他问大夫。
“将军腿上本就受过伤,没有很好治疗,这次又伤到了腿部,引得旧伤也复发,怕是……”
段轻舟一颗心悬了起来,几乎要不会呼吸了,“大夫的意思是?”
“殿下的腿如果继续溃烂下去,极有可能截断。”
男人的瞳孔一颤,怔了怔,喃喃开口:“不会的,不会的…”
他无法想象那样要强的六殿下,如果截去一只腿……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无法现象,无法想象。
段轻舟木然的回到军帐,守在青年的榻前,看着看着,眸底竟浮现出悲哀来。
之后,青年恢复的很好,并没有截肢,可却因为腿伤永远无法纵马。
段轻舟看他下地走路时因腿部剧痛而近乎僵直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的尝试,直到苍白着脸,汗涔涔的,也不愿意放弃。
他心疼不已,“殿下,歇歇吧……”
相墨拂开他的手,这只援助的手对他来说是最大的侮辱。他咬着牙,执拗的在营长后空地上做康复训练。
一瘸一拐,动作有些滑稽之意。
段轻舟看着,只觉得心酸不已。
青年一遍又一遍的走,有时跌倒在地,便咬牙爬起来,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在嘲笑他。
刚刚成为将军,刚刚能够拥有权势……他引以为傲的东西,被现实无情击溃。
他心里有无尽的怨气和痛苦。
却不发一言,尽数体现在偏执之中。
段轻舟站在他身后的营帐口,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终于,青年再也支撑不住,汗如雨下的跌跪在地,双手撑着地面陷入良久的沉默。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脸,在他剧痛的身心上在添一味痛。
段轻舟扶住他的肩膀,“殿下,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青年低垂着头,一语不发,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寂静许久,嘶哑的几个字,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溢出来的痛苦蔓延开来,“……我是将领。”
“殿下……”段轻舟抱住他,“会有办法的,咱们先回去,好吗?”
将失魂落魄的青年搀扶进营帐。
此后,相墨一蹶不振。
整日将自己锁在营里,似乎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兴趣,畏惧逃避别人,自闭自弃。
战场上的烽烟一直未断,段轻舟在沙盘上仔细的斟酌和探看,发现这两次败北都有一个共同点。在拐角和细道遭受伏击,导致士兵惶然失去秩序,被对方更加轻易的击溃。
与军师商讨,对方也执此意见。
但为防止对方提前预测他们的想法而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赶紧同平阳侯讲述并采取策略。
相墨消极后,平阳侯只惋惜他的军事头脑浪费了,但也在第一时间找到另一个人顶替他。
他彻底成了个没用的角色。
军营里极忙,白日几乎抽不出时间,段轻舟只好夜里去看他。
将一些基本的吃食送到他榻前,坐下来。
青年却闻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被子盖住头,是无声的拒绝他。
段轻舟起初几天会说一些安慰的话语,后来他发现自己所有的安慰在意气风发年纪受到致命打击的少年身上全转化成了伤害,于是便不再说话。
青年逃避的背对着他,他默默守着。直到几乎要天明,才疲倦的捏捏眉心,静悄悄的离开。
日复一日的如此。
一个多月。
终于,在一个飞雪夜,相墨在他的怀抱中崩溃的嘶吼大哭,一遍又一遍的痛苦的问:“为什么,为什么……”
第五十九章 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为什么这个世界对我这么狠,为什么这么的艰难…为什么!”
青年先是崩溃大哭,随后伏在他肩头,像是雨夜中被暴雨淋湿的狗一样,呜咽。
段轻舟抚摸他的脊背,将青年圈进怀里,只觉得哽塞到无法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