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人,则如最开始失控的那名祭司一样,突然倒地融化在黏液中,再次钻出神袍时,它们已经变成了细长的虫子。
……
然而,在众人异变中,
神殿的大门还是被一阵巨力猛烈撞开了。
破碎的大门在倒下的瞬间分解成了无数团深红色的肉块。它们在地上颤抖翕动,四散而逃。而从门外突然探入了一只畸形而苍白的手,用力地拍打向那些肉块。
“噗嗤——”
“噗嗤——”
……
一时间,神殿大门处鲜血四溅。原本庄严肃穆的神殿如今愈发气味腥臭,空气稠密,然而以那鲜血之处作为起始,空间就像是涟漪一般晃动起来。
一阵空灵而缥缈的歌声从门外耀眼的光亮中逸散进昏暗的神殿。
那声音美妙得宛若天堂,然而与歌声同时挤进神殿的东西却已经丑陋到让人难以理解的程度。
触手。
爪子。
水疱。
脓包。
……
江离的脑子一片空白。
人类的神智几乎无法完整地捕捉到那东西的确切形态,只能模模糊糊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些破碎的片段。
而就在这时候,在神殿里的另一端传来了非人的惨叫。当江离转过头时,刚好就看到一名祭司的双瞳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接着,那光芒化为赤红的火焰,从那倒霉蛋的眼窝蔓延至他的整个身体。
不一会儿,那男人就被这奇异的火焰烧成了热炭。
再然后,他就变成了一捧人形的灰烬。
那灰烬依稀还保留着他生前痛苦挣扎时的动作,可风一吹,那灰便倏然散去,再也不见踪影。
江离还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耳畔就又一次响起了熟悉的哀嚎。
那是另一名祭司被火焰吞噬时候发出的声音。
再然后,又是一名……
……
江离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眼睁睁地看着月神殿被一团又一团耀眼白光包裹,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倒是……是……怎么回事……
出于本能,江离想要再次探究那突如其来的怪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身后的人阻止了他。
冰凉如水银一般的手掌抬起,遮住了江离的眼睛。
“小心一点,不要看那家伙。”
视野在被男人遮住后瞬间一片漆黑。
而江离,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自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那些祭司同伴们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他们直视了日神。
在鲁拉拉斯,任何聆听月神歌声的生物都将产生难以扭转的畸变。
而同样的,任任何看到日神的人,都会被其神力摧毁。
江离不清楚自己为何成为了例外。
他虽然很快,但他确实瞟了祂一眼。
不同的是,在日神歌喉的诱惑下,他的同伴化为了灰烬。
而他,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遍体生寒,动弹不得。
“很丑,不是吗……”
不知为何,自始至终都站在江离身后的男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直到这一刻,那捂住江离双眸的手依旧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江离也因为他的存,无法在用视力去探查周围的情况。
只不过从声音来判断的话,那位刚刚失去了老婆外加不少孩子的日神,显然不敌满月时分,状态正佳的月神。
来自于疯狂满月的呓语变得如此饥渴而尖锐。
而空气中因为日神到来而无比难耐的高温,也开始渐渐消退。
忽然,毫无预兆的,江离的周围寂静了下来。
江离眼前微微一亮。
这才发现,男人冰冷的双手已经从他的眼皮上撤开了。
“发生了……什么?”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
无人回答。
当他战战兢兢,小心睁开眼睛的时,才发现月神殿里,此时只剩下了他。
温热的粘液中,浸满了肿胀而苍白的尸体以及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的残骸。
撕成碎块的血肉在粘液中蠕动,挣扎,很快又被如同植物根茎一般细密血管覆盖,然后被溶解消化。
至于那些尸体,有一些依稀还残留着江离似曾相识的面容。
那是江离曾经与共事过的祭司,但现在,这些人也只剩下零碎的残块。
江离在原定站定了几秒钟。
他想要转过身去看看那在无数次混乱中拯救了自己的同伴。然而回头的时候,江离才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那里什么都没有。
在他身后,甚至连遍地可见的尸体都不曾出现。
那个男人……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过一样。
*
江离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那宛若地狱一般的神殿中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