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他们也无法掩盖自己的痛苦与恐惧。
今日……毕竟是满月。
江离推开大门踏入月神殿,然后便也感受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不适。
月神殿看上去,与平时似乎无异,但它……它确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
江离无法明确指出问题所在,但他的直觉在告诉他,这里的情况不太对。
空气是如此粘稠,稠到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江离的目光迟钝地扫过昏暗的殿堂。
在今天之前,神殿内的白色的墙面,真的有这么白吗?白得宛若死人干燥的骸骨。
那绘制在墙上的红花与月桂,之前真的有这么鲜艳吗?
浓缩到极致的红与绿,红色宛若滴滴流淌的鲜血,绿色宛若蛆虫腹下粘稠的脓液。
至于覆盖在殿堂内侧无处不在的卷曲纹路,如今更是在不停地晃动,蠕动……
它们每动一下,空气中那低沉晦涩的低鸣,就变得更加明显。
“吾深沉之爱的仆从……阿离……吾神圣礼堂中的新娘%#¥@#吾无尽祝福之子民……吾万千子嗣之母亲……**%¥#……”
在这恍惚的状态中,江离只觉得耳边一片濡湿,视线更是无比昏暗,身体似乎不再受自己控制慢慢朝前走去。
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殿中众人的中间。
他不知不觉已经脱下了鞋袜,光脚迈入下沉式的神殿中心。
青年脚下是一片湿漉漉的温热,神殿中水波荡漾,积水仿佛浅浅的湖泊。
而在神座之上的月神,跟平时比起来,更是显得异常庞大,肿胀,湿润,它那光滑的表皮胀得没一丝纹路,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破裂。
而地上这些液体,正是从它身上流出的。
砰——砰——砰——
当江离看向月神的雕塑时,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波动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江离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脚踝似乎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但当他跳起来躲避时,发现水面清澈透明,什么都没有。
江离非常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他又是想要逃跑,可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将他定在了原地,而且,相较于他的同伴,他在月神这里已经是待遇最好的一位。
就比如说,在一串含糊不清,梦魇般的呢喃声中,江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远处的一位祭司,身体忽然间剧烈晃动起来。
“嗬……啊啊啊……新娘……那万千子嗣之神母……向您致以问候……问候……”
然后,他就突然倒在地上,以面朝下,伏在浅水之中再也不曾动弹了。
江离眼皮一跳,正想上前扶起那名祭司,却被一只倏然从身后探出来的的手紧紧拉住。
那只手干燥而冰凉,轻而易举就桎梏住了江离所有的动作。
“别动。”一个懒洋洋却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响起,原来是之前站在他身后的祭司。
“他只是回归了月神的怀抱。”男人平静地说道。
江离甚至来不及开口回应那人,就看到倒地的祭司身上的白袍突然塌了下去,如同一张薄皮似的,晃晃悠悠,飘在水面。
紧接着,一只肉色的,有许多细小突起,如同白化的蜈蚣一般的东西,从祭司袍的领口窜了出来。
它在水面上摇摆了一番,然后便倏然钻进了月神殿角落那微微晃动,轻声细语的阴影中,再也没露出身影。
江离亲眼目睹了这种可怕的异变,呼吸都停顿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自己上前触碰了那名祭司会发生什么。更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尽管祭司当众变成了一条扭曲的虫子,其他人却依然对眼前的场景完全视而不见,就好像……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也许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深,很快,就连江离自己也感到头晕目眩,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开始摇晃。
他差点摔倒,但之前拉住他的男人再次稳稳地扶住了他。
“别动。别回头。”
男人低声对江离说。
“小心一点。发出的动静越大,就容易被祂注意到。”
尽管指示含糊,但江离立即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但……”江离刚要说什么,那名祭司就直接打断了他:“没有什么‘但是’。你只需要记得——现在是满月。”
那该死的,足以让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痴愚,疯狂而绝望的满月。
提及“满月”那名好心人似乎苦笑了一下,他就站在江离的身后,身高应该比江离高上不少。因为在他低笑的时候,江离觉得自己的耳畔似乎有了一声温柔的吐息轻轻拂过。
“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开启神殿,但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的麻烦,只有满月的月神殿才能解决。”男人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