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什么情况下能够感觉到莉莉娅小姐？”

“休眠的时候，类似于做梦的时候……”

“你‘睡’着了以后另一个被压制的意识得以现身，很合理。现在能休眠吗？”

“……”

“戈欧克欧？”

“可以，但是……”戈欧克欧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要是只是错觉的话……”

“……”

确实，雷切斯特完全能理解戈欧克欧的恐惧。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有些放下了，又突然燃起了希望……这也是他犹豫要不要说出这个猜测的原因。

不过都到这里了，肯定得继续下去吧？

哗啦啦——

戈欧克欧沉默了下来。

哗啦啦——

更多的雨滴倾泻了下来，雷切斯特被打得脸上有些疼，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如果不是因为这雨落下了就会立刻消失，自己怕是早已浑身湿透了吧。

“……拜托了。”

“你决定了吗？”

“知道了肯定要做的啊。”戈欧克欧的声音苦涩呕哑，语气却很平静，就像说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就算几乎不可能也要做的，更不用说现在看起来可能性比较大。”

越发嘈杂的雨声让这表面上的平静显得如此脆弱，但雷切斯特没有揭露，他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无论成不成功，你都会是我的兄弟。”

“别了吧，我可不想和一个满口粗鄙之语的家伙称兄道弟啊。”

“哈哈……”虽然气氛并没有因为这个玩笑缓解多少，但戈欧克欧还是笑了，“明明都是18+圣剑，还说不是兄弟？”

“……总之，我会尽力。”

“……嗯。拜托了。”

戈欧克欧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光团掉落在地上变成一摊古怪的东西。雨还在下着，龟裂的地板里血水像岩浆一样流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唰——

……来了。

一颗光点在半空中出现，一边移动一边逐渐变大，最后甚至比戈欧克欧本人都要清晰上数十倍——那是一个有着阳光织就的金发和春日融雪水倾注的蓝眸的少女，带着恬静美好的笑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遭受过什么不幸一样。

洁白的裙摆随着飞扬着，少女走到了戈欧克欧面前。她毫不犹豫地跪坐在这个漆黑皲裂流淌着血水的地板上，然后捧起戈欧克欧，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因为光团很大，她甚至张开双手拥抱在怀中，侧着脸贴了上去。

少女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微笑，就像是抱着一只猫猫把头埋到猫的肚子里面猫咪还不反抗一样。

以少女为圆心，在这个漆黑的炼狱里，一片嫩绿的青草长了起来。只一眨眼的时间，少女的背后就长出了一两人合抱宽的树，郁郁葱葱的树冠遮住了一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出了小小的花朵的地面。

阳光从天空中的裂痕中照到这棵树上，洒下一地斑斓的影子，少女的脸庞在光影摇曳之下显得格外温柔，像梦境一样。

雨停了。

第二十二章 怎么忍心就这样写上句点

“你就是莉莉娅吗……？”

“是的，抱歉。”少女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看向雷切斯特，不过声音却是对着雷切斯特的，“因为我，戈欧克欧给你和你的朋友带来了很多麻烦……”

“你知道？”

“是的。”

莉莉娅睁开眼睛坐直了，像是给宠物顺毛一样摸着怀里的光团：“我……一直在看着它。”

“……”

“其实你们来的时机挺巧合的，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该彻底回归地脉了吧。”

“……真的吗？”

“嗯。”

怎么会……

难得见面了，难得真的实现了，却已经是最后了吗？

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稍等，我大概有办法让你们两个同时出现。”

雷切斯特虽然没研究明白戈欧克欧的力量，但他大概知道哪些神术可以作用在戈欧克欧身上。用类似的方法试一试的话——

“这样或许就能让你们两个同时保持清醒了。”

“……非常谢谢。”莉莉娅笑了起来，“没想到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戈欧克欧，醒一醒，别睡了。虽然你一直都提不起劲，不过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种程度的小懒虫哦？”

在莉莉娅的呼唤下，光团重新开始聚集起来，变成了一个男青年枕在莉莉娅的膝盖上。

……

……

时间静止了。

雨又下了起来。

戈欧克欧既没有狂喜，也没有悲痛，它只是呆立在原地，变成了一尊雕像。

上一次见到莉莉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太久了。

久到他难以置信。

直到莉莉娅站起身主动变为合适谈话的距离，戈欧克欧才突然一个激灵像是活了过来，它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朝莉莉娅伸出手，却又不知为何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