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词，戴中明加重了语气。

此话一出，我发现班上靠前名次的学生都低下了头，仿佛是他们都一致觉得班主任接下来的话没有必要。

但是，我又发现，有很多成绩优秀的同学依旧仰着头，仿佛随时都能离自己的梦想更进一步。

“咱们班，是整个年级的尖子班。”

“所以，我还是希望大家都保持自己理科的选项，这样也不需要换班，影响学习进度。无论是各个方面来说，理科的发展性都比较好。”

果然，就算有那样的惨案，大多数人对文理的偏见依旧存在。

作为文科生本文，我咬了咬后槽牙，有些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也不小。

恰恰就在所有人保持“语言沉默”的那一刻，结果就是……

当我再一次抬起眼皮的时候，发现全班人都在看着我，尤其是正中间讲台上的那位，他倒也没有表现得怎么气愤，而是那种似笑非笑的劲儿，真是让人后背发凉。

我感觉有蚂蚁正成群结队从我的尾椎骨往上爬，咽了咽口水，把眼睛耷拉下来，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而就在这么严肃小心的时刻，背后，苏青州突然轻笑一声。

真得是，又幸灾乐祸啊…………

班主任一样无语，人家女孩子脸皮挺薄不好骂，可是苏青州就不一样了。

“苏青州！”

撕拉一声，凳子响亮往后一拉，苏青州扯了扯衣服，立刻站了起来。

“唉，我在。”

一旁看好戏的魏辙在那儿砸舌，他手上转着笔，慢悠悠地晃着。

他身边这位老哥可是一开始紧张得和什么一样，突然这么一笑，不就是给前方战友吸引火力去了……

“怎么，你对我说的有意见。”

苏青州脸上笑着，嘴角有一些肆意，可是又被他刻意收敛着，就显得格外勾人。

我往后望了他一眼，发现他飘忽不定的眼神突然汇聚，定格，成结。

几乎是瞬间，我的脸很烫，还扫了一旁看好戏的我爸一眼，立刻把头转回去。

“不敢。我只是觉得，咱们应该是要一视同仁，文理两科本身并没有高低贵贱，其实文科的发展前景也挺好。”

班主任的脸色让人看不太清楚，苏青州也就继续讲了下去。

“而且，以在座各位的水平，如果真得喜欢并且选择了文科，以后难道不是行业精英，内界翘楚吗？”

最后一句话，张狂，肆意。

那是少年人身上独有的自信，甚至不能用自大这样的贬义词去概论。因为自信和自大的差别在，他们是存在可能性的，他们不是天马行空，而是具有事实基础的。

甚至有很多本低下头的人，慢慢抬起了头，就像一直低头捡拾麦穗的人，突然抬头找到了自己的月亮。

我突然想起来，很多年以前，我的班主任曾问过我一模一样的问题。

“魏涟，你确定你选文科？”

班主任带着一幅眼镜，每天高度专注的上班让他的眉间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褶子。

他看着那张薄薄的分科表，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看了我一眼。

那可不是一眼万年，而是生生就可能把我给活剥了才对。

我:当时害怕极了……妈妈快来救我……

“我喜欢文科。”

班主任听到这几个字就皱起了眉头，他还扫了我一眼，声音带着些冷漠。

“喜欢不等于合适，我看你的文理科成绩都很优秀，但是理科高考不确定因素少，你知道吗？”

他叹了一口气，说出的话让我比较惊讶。

我一直以为他是属于那种比较古板，老学究的那一种，自然是会觉得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孩子，你还不懂高考判卷的规则。文科不同于理科，你对了就是对了，你去追溯都可以找到人家判错的依据，可是文科不一样。他的判卷主观因素太强了，在我眼里，文科本来就是带有艺术成分和强烈个人主观色彩在里面的，我怕你吃亏。”

“你不是那种偏科的学生，我想让你尝试一下理科。”

“成绩决定了你会上什么样的高校，这一点，文科比理科更难。你同样可以选择文科的专业，文学，历史，哲学，都可以选择，这并不妨碍。”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他来着。

我看了一眼窗外，当时的窗户设计普遍比较矮，就和桌面一样高。

卷子被风一吹，全部都散落在了地上，下课铃声响起，所有的一切散在风中，又重新聚起来，来到了我的面前。

它的名字很浪漫，它就是青春，更是选择。

“老师，可是总会有一些人选择文科。这也是它存在的原因，我希望我能够不悔，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