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98)
温廷安并不察,款然掖住袖裾,悬腕拱手,温声道:‘那这几日有劳幼弟了。”
话音甫讫,温青松蕴藉地看着两人一眼,又嘱托孙辈务必业精于勤,笃学慎思,语重心长地嘱托完了,遂才吩咐温善豫与温善鲁多加督促少爷们的新律课业,私试之中,策论是最难写的,多写多练多看,才能熟能生巧。
经此一夜,温善豫与温善鲁脸色皆有些变化,看温廷安的眼神比平素少了一两分淡蔑藐态,多了几分若有所思。二房的三少爷温廷凉很畏惧温善豫会打他,毕竟他爹是信奉棍棒之下出良才,今夜的风头都是长兄的,尤其是策论文章,温廷凉反倒成了衬托的碧叶,温善豫气性高,一定是心里不大舒服的,觉得温廷凉可以逊色于温廷舜,但怎能逊色于温廷安呢?
温廷凉刚逃到自家院子四蕞院时,便见温善豫抄起了一根臂膊粗壮的藤鞭,怒得抽了他一下,温廷凉打一个趔趄,膝部一软,出其不意地跪在了雪地里,温善豫以藤鞭直指着他道:“你老太爷今儿把汉玉麋墨与碑帖赠给了你长兄,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温廷凉挺着肩脊,咬牙道:“不过是一次摸底罢了,偏巧老太爷出的题,长兄他都会,他能入得了老太爷的青眼,全凭侥幸!”
温善豫低斥道:“侥幸?撇去律义律令不论,单论这一篇《律赏忠厚奸邪之论》,我若命你下笔,你能写出温廷安这等水准么?”
温廷凉陷入了一番踯躅,底气虚然地垂下眸,那洋洋洒洒千字论历历在目,遣词酌句之精辟,引经据典之奥妙,让人为之啧啧称奇,他袖裾之下的手掌泛着一股子冷,指根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忍辱道:“儿才学浅拙,涉猎短浅,笔力不逮,暂且是写不出这般水平,但凭长兄一个不学无术之徒,他只学了短短三日,便能一蹴而就,写这般云锦天章么?纵然是有文曲星之名的廷舜兄,他学策论亦是学了个一年半载,焚稿继晷,写坏了二十来枝湖笔,才练得一手好文章。”
温廷凉不愿信温廷安真能写出好文章,一年前这厢尚在族学聚赌打马之时,温廷凉看过他的策论,是算学院的夫子当做反面教材当众念读,词无诠次,东拼西凑,简直是一塌糊涂。
温廷凉不信温廷安做的妙手文章,难道温善豫便是信了?
他亦是不信,但眼睁睁地看着温廷安一字一句将策论写出,王冕并未襄助造弊,这令他不得不信温廷安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律学造诣比他所料想得要可怖,但为何以前毫无起色,眼下却能一鸣惊人?
要么是他通过其他隐秘的手段,得知温老太爷今夜要考这篇策论,提前将文章背下,要么就是,他一直行着扮猪吃老虎之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温善豫希望是前者,但今夜他不动声色观察温廷安的种种,他发现温廷安极可能是后者,按照这般趋势,他的升舍试全无问题,甚至三个月后的春闱,兴许还能取个养眼的名次。
若温廷安在崇国公府的地位上去了,意味着封官承爵的大梁,又落回了长房那头,那么,温廷凉要争得侯位,那时难上加难。
温善豫眸底深阴,复重重鞭笞了温廷凉一下,叱道:“他那一篇策论,你是看着他亲自写出来的罢,纵然疑窦居多,你不信也得信!为何他能写的这般好,而你却不能?总归你仍不够努力,现在给我起开,回屋将这一篇策论全文抄诵,明早卯时我便来抽查!”
父亲动了火气,纵使疼爱温廷凉的母亲与其他女眷,也不敢妄自出屋替他开解,毕竟事关二房的门楣,还事关几个嫡妹庶妹的婚姻大事,若是温廷凉将来高中二甲及第,那么她们就能有个好的出路,她们都指盼着凉哥儿能出人头地。
窥听墙角时,她们知晓了温廷安受老太爷汉玉麋墨与碑帖一事,俱是大为愕怔。
温廷凉在大雪之中起身,膝骨与前裾被霰雪蘸湿了去,他的拳缓缓地拢紧了去,刚刚父亲砸下的那两鞭有多狠,他对温廷安这位长兄心中就有多恼恨。
策论他要好好抄诵,升舍试他要好好考,他打心眼儿瞧不起这个长兄,他万万不能逊色于他!
长贵与墩子便捧着温青松赠去的墨宝,去了一趟长房濯绣院里的书斋,还差人搬来了暖阁里的几只织金红泥炉,供奉在书斋的八角之地,外边落雪重重,檐下的菱角玲珑长明灯簌簌荡晃,这般就衬得书斋里的氛围格外薰风和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