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91)
事关重大,浮华身子剧烈地颤了一颤,惶然地跪伏了下来,磕头称是。纵然庞礼臣对那个同侪隐去了名分,凭她与庞礼臣相处这般久,见他容色这般失魂落魄,想必这个同侪,可能就是他自己,但他没明说,她也不绝去点破。
但浮华想破脑袋都没料着,庞家四郎居然会是个虚的。
这一日,庞礼臣丢了魂儿般,回至太保府已至掌灯时分,适逢庞枢密使庞珑散值回来,曲氏已经吩咐下人将晚膳备上花厅,曲氏眼尖儿,发现儿子身上萦绕着一阵脂粉气息,晓得他又去烟花之地,忙命他快去洗漱,否则到时候老爷瞅见,又要训斥他了。
花厅里生了暖炉,暖炉捂化了冬夜的寒意,但捂不化庞珑脸上结着的冷霜,殿前司与刑部昨夜联袂下饵抓谍,不仅没抓着谍者,居然还将饵丝给丢了,钟伯清说窃走梁庚尧的那个奸人,轻功极好,纵使身中软骨散,他们的人也根本追不上。
钟伯清说怀疑这个奸人,与温家大郎温廷安有所牵扯,遂特地去查了温廷安昨夜的行踪,发现她去了一趟閤门,但具体在閤门里做的事情,倒未发现异况,禁军也将閤门彻头彻尾搜寻一回,遍寻无获,未发现梁庚尧的蛛丝马迹。
温廷安故意将那个刺客暴露给刑部,定是声东击西之计,梁庚尧很可能就藏在那一辆马车里,但当时所有人都中计了,没发现这等破绽。
庞珑一直觉得温廷安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想不到他还会在这一桩事体上插足。这人没他所想得这般简单。
庞珑拈须,乜斜了庞礼臣一眼,看儿子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似的,心中郁结,喝道:“你今儿是不是又跟那个温家大郎鬼混去了!”
庞礼臣仍在想着自己有无可能是个断袖之事,被父亲这般一斥,如梦初醒般,听到温廷安的名字,庞礼臣不免一阵心虚,立即辩驳道:“怎么可能,这不快要升舍试了,我这几日皆是在校场习功学武呢,哪来闲情逸趣去鬼混。”
庞礼臣扯谎能做到面不改色、蒙混过关,庞珑听罢,适才容色稍霁,道:“如今国事内外交忧,两党相争激烈,庞家与温家水火不相容,你少与那个温大郎来往,他就是个卑劣纨绔,将来没什么出息,而你是继承大统的人,理当拎得清轻重缓急。”
庞礼臣不大喜欢庞珑对温廷安评头论足,驳斥道:“谁说温廷安没有出息,他律学学得可好了,雍院的外舍生很多都来寻他讨教呢,我也寻他请教一二,他讲得真真切切,我一个对律学一窍不通的人,都听得有那么回事。”
庞珑冷哼一声,“他跟你有些交情,你就使劲帮他说话罢。”
放眼洛阳贵胄子弟之流,谁人不知温廷安是个什么德行,一年前打马聚赌,被吕鼋勒令遣退,这人考乡试,但连个举子都未中,三日前刚刚回族学重新学读,要在五日内通过升舍试成为内舍生,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自家儿子跟这样的纨绔待在一起,只会是近墨者黑。
庞礼臣还想再说什么,庞珑下了通牒:“你最近除了学武,还要多学新律,我给你请了个侍讲学士,这两日从酉时三刻开始补学。”
毫无转圜余地,却教庞礼臣体会到一种难能言喻的痛苦滋味。
他想,浮华一语成谶,自己似乎大概真对温廷安存了那么点意思。
第31章
庞珑不愿庞四郎与温廷安来往, 其实,多半也是受了庞老爷子庞汉卿的授意。
早朝之上,官家躬自下手书诏谕, 将纂修的新律加入今岁春闱的考题之中, 温庞两党虽抵牾不休, 莫衷一是,但众人俱是见着,官家特地命太子在旁听政,寻其询问意见, 接着,太子又引荐大理寺卿阮渊陵,朝庙之中谁人不晓, 阮渊陵是曾经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温善晋的学生, 温善晋昔日统摄中书门下三法司,一个月前阮渊陵承启衣钵, 眼下,逢此时局, 太子向官家扶植阮渊陵,借此巩固温家地位,这一下子,时局可谓是极为分明。
帝王心昭然若揭, 太子极可能成为未来储君, 是要成大统之人,温家又偏偏是太子的忠实拥趸,若是一朝太子成新帝, 届时朝中政局濒临洗牌,庞家的地位可能遭致动荡, 甚至会逊于温家。
庞家拥护的是六皇子媵王,媵王虽说不是宫中嫡出,但其母家是雄踞中原的世家大族琅琊氏,历数三代祖上,俱是德高望重的不二纯臣,媵王的祖母甚至是开国女巾帼,还与当今太后有不浅的亲缘关系,太后看好媵王,一直暗中扶持。近日元祐城动荡再起,金谍犯禁,毗邻的清州突生众多草寇,命案频出,为安抚民心,太后奏请官家命媵王赴清州除寇,官家亦是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