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89)
听至此处,沈云升淡然一笑:“这些事,阮大人心中自有定量,我们眼下也不必过于操心。”
话是这样说,但温廷安到底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沈云升嗓音变柔和了些,道:“且外,论起春闱的话,你不必妄自菲薄,吕博士将你的律论律策给我看过,你的文章并不逊色于温廷舜,就是瘦金体可以再精进一些。”
温廷安一时颇感微窘,怎的所有人都将她的律策律论看了一回?
但瘦金体,她现在习学得确乎不算精进。
一来,学律学,要抄诵要背的东西太多了,本来《大邺刑统》册子就厚,现在来了一本《新律校注》,课业更是雪上添霜,抄大字的时间随之越挤越少,几近于所剩无几。只能趁着每夜歇灯前抽半个时辰习字,但要想把瘦金体写得漂亮些,养眼些,半个时辰又是根本不够的。
二来,书房里的墨帖和石刻,基本都是别的少爷借去了,这是温老太爷的好物,自然是抢手得很,以她嫡长子的身份,不太好与后辈们抢墨宝。
温廷舜那里的石刻倒不少,是温老太爷赠给他的,不知晚上能不能借来一用,若是能用上好的石刻,定能事半功倍。
天色眼看要暗透了,二人不再闲叙,王冕从外头撑起了雪篷子,将暖手炉递上,温廷安又想起那些抱着《新律》求学的外舍生员,想起他们谦卑又悲凉的神态,距离升舍试尚还不到两日,她垂首想了一想,对王冕嘱咐道:“你先将二少爷接回府去,我回雍院一趟,就说我今晚不回去用膳,两个时辰后来接我。”
语罢,温廷安便是下了马车,飒然地拎着书箧提步离去。
独留王冕一筹莫展,他本来有些忧虑大少爷要去寻花问柳,但一想大少爷这几日都未与庞礼臣同行,眼下去的方向还真是雍院,指不定还真是去学斋继续学习了。
王冕心中肃然起敬,遂去了魁院戟门前接温廷舜,书童正撑着纸伞,少年一身薄氅,负手而立,肩头落了些霰雪,可见候着有一段时间了。
听闻温廷安去学斋此事,一抹黯色掠过温廷舜的眸心,他淡淡地抚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委实是古道热肠。”
他问王冕,“回雍院前,大少爷去了何处?”
王冕以为温廷舜是等久了,生了脾性,遂有些慌张,袖手忙答:“回禀二少爷,大少爷下学后直接去了趟文库,与他偕行的人是同斋的杨淳杨生员,据说是为杨淳辅导律论课业,再后来,到了文库宵禁的光景,沈云升沈公子回文库落匙,大少爷与沈公子叙了会儿话,便出来了,所以折腾的时间久了些,让二少爷久等。”
听后半截话,温廷舜了然,薄唇抿起一丝哂然的弧度,果然如此,这些天一直有人在暗中盯梢,跟随他的一举一动,想必都是温廷安与沈云升背后的主家,至于那位主家的目的为何,也再是明显不过了。
既然把鱼饵都抛出来了,他若是不咬钩,岂不是辜负了那位主家的谋划?
温廷舜道:“大少爷如此勤学苦读,那我也不好懈怠分毫,不若这般,我今夜也习学于斯,两个时辰后在此接我即可。”
王冕右眼皮直跳,大少爷与二少爷果真是有些牵扯,怎的一个要待在族学里,另外一个也要待在族学里,他又不好细问,只得应了一声。
温廷舜言罢,吩咐书童在魁院戟门处等候,书童略显踯躅,欲要搀扶他,但温廷舜淡淡看了他一眼,书童觳觫一滞,垂首候在原处,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主子独自拎着书箧消失在了戟门之内。
温廷舜回到了魁院,但并未去学斋之中,直接去了以北的文库,他立在两截立柱之中,乌檐之下投落一些落日残痕,待一道人影子游弋在氅衣的袍裾上时,他慢条斯理地道:“沈兄。”
沈云升并不是第一次与温廷舜打照面,但觉得今日少年的气质格外不一样,束玄玉冠,正身上下,矜贵华然,他抚指,抿了一下薄唇:“难得你会主动来寻我,可是愿意见一见大人?”
温廷舜狭了狭眸,数日以来,身边蛰伏的暗桩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他吃饭喝水、一行一止,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那位主家对他的底细寻根溯源,究竟打着什么算盘,筹划着什么,他心中又怎能不明晰?
温廷舜顺了顺袖袍,薄唇扯起一丝轻哂的弧度:“但见无妨。”
温廷舜跟着沈云升去文库密室之时,这厢,庞礼臣没如往日去习武场,而是打马去了一趟西廊坊的抱春楼,甫一入内,寻鸨母点名要浮华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