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72)
温廷安一瞬不瞬地凝视望鹤:“至于愆书的内容,师傅不妨自己看一看。”
望鹤觉察到温廷安语气的不同寻常,深静的目色悄然起了一丝风澜,遂是拂袖,伸出一截皓腕,摊开了此一折愆书。
望鹤阅读得格外仔细,不过一般而言,读简约的一千字,其实只消一盏茶的功夫,但温廷安感觉望鹤读了近乎整整一刻钟,这等待的过程,就是一个大写的『熬』字,待望鹤重新放下此一折愆文之时,温廷安与杨淳皆觉彼此身上,已然渗出一层虚薄的细汗。
一片阒寂的等待之中,望鹤面色如常,祥和之中笑色仍存:“周家磅是觉得贫尼在黄埔米之中,投下蛊虫,啖以食客,惑人心神?”
望鹤话未毕,继续道:“两位檀越,便因为这折愆书,而怀疑贫尼,认为这位粮吏的命案,同贫尼有所关联?”
原是缓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凝滞僵硬起来。
温廷安能感受到望鹤话辞里的距离与生疏,想来这份愆书,是教她难受了。
方才,枉望鹤对她这般温仁,她却开始怀疑对方,利用望鹤的信任,来调查一己公务案情。
温廷安能感受到自己的功利与清冷,但面对公案,她不得不暂时摒弃掉个人私情。
德高望重的望鹤,于私而言,同温廷安结交着一份情谊,温廷安很是珍惜,但站在办案的立场之上,她不得不讲究铁面无私。
温廷安不避不让,同望鹤对视,道:“这并不是怀疑,而是我们不解其情,此行前来造谒,正是为了想要打消这份疑窦。”
杨淳忙接话道:“望鹤师傅,能否延请我们去庵厅的公厨一趟,躬自为我们演示一回烹米之术?”
望鹤淡声道:“公厨乃是夕食庵的重地,主持规定只允许贫尼与其他掌司素筵厨事的师傅出入,毕竟夕食庵的食谱乃是独家秘制,若是由外人看了去,贫尼会担责、挨罚。”
虽不曾在这一行真正待过,但温廷安深晓,各一行,其实有各行的难处,她正欲想些法子来转圜,这时候,听望鹤温缓地开口,话锋一转:“不过,贫尼在后院有一小厨房,五脏俱全,檀越假令不嫌弃,暂可移步至那处,贫尼这边吩咐扎脚尼去筹备适量的黄埔米——”
“罢了,这米,就当着檀越二人的面挑拣、烹煮、出锅、上案,过程干净透明,只消檀越但尝不问,如何?”
第154章
能做到这一个份儿上, 已经是望鹤最大的让步,她之所言当中,是隐隐蕴含着会依言, 配合大理寺查案的意思了, 虽然受到质疑, 她也并不动怒,面容平静如水,温廷安亦是不再多赘言,说:“既是如此, 那便依循着师傅的意思去做。”
适时,望鹤吩咐两位侍身的扎脚尼过来,逐一吩咐她们一些事情, 一位去取两勺黄埔米过来, 一位去差人搬了炉膛,以及烹米要用的诸般厨具。两位扎脚尼忙碌之时, 望鹤也没闲着,她从案几之前徐缓起身, 去屏风背后更衣,这应当是要换御厨所用的衣裳了。
烛影摇红,画屏深深,温廷安与杨淳自觉的离开院子避嫌而去, 高低错落的簟帘身后, 传了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挲之声,少时,温廷安听到望鹤一声淡响:“两位檀越可以进来了。”
二人这才依次入内, 望鹤换下了宽松的晚衣,更上了一身梨花白枝纹滚镶春衫, 她两条纤细的胳膊处,俱是缠缚上了一条细长的襻带,宽大的云袖,被这条襻带恰到好处的收束在腰背后面,也勾勒出她姣好的身量,不过,因为收束了腰线,也能明显地看到她显怀的曲线。
望鹤带着温廷安与杨淳,去了后院造砌的小厨房,那个地方已然是一片起锅回炉的景致了。
“二位檀越坐在此处观候便可。”望鹤道。
温廷安与杨淳闻罢,俱是摇了摇首,望鹤有孕在身,为了配合查案不得不起身烹米劳碌,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告座呢?
望鹤也并不强请,尽了待客之礼后,她便是真正忙碌起来。
首先,她信手掬起笸箩里的一捧细白的米,放入一个圆身的筛子里,接着去北墙搁放的水缸之中,用木勺舀起了一瓢澄澈的水,均匀地淋洒在筛子的上方,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静置在筛子之中的黄埔米,被接踵而至的澈水,冲荡得一干二净。
“这是烹米的第一道工序,濯米。”望鹤一晌抻手反复揉捻筛中米,一晌淡声解释道,“这濯米所用的水,不是寻常的井水,也不是珠江水,而是经过低温蒸馏过的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