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70)
温廷安凝声道:“莫要忘了,郝容生前寄送过了一份折子,说我们不能向岭南借米,郝容为了此事好与丰忠全起过不小的争执,为此不惜掷下乌纱帽。如果说周家磅写愆书的目的,是为了打压同行,那么,郝容的反应如此剧烈,又是因为什么呢?”
周廉道:“按少卿的意思,郝容是去夕食庵密查过,这黄埔米真的有问题?”
“假令郝容还活着,我们自然能问他了,但阮寺卿派去暗桩抵达以前,他便是沉了珠江,我们寻到嫌犯贺先,结果,贺先也沉了珠江,”温廷安黯沉着眸心,看向三人,“冥冥之中,好像一直有股难能言喻的阻力,在阻止我们查到不能在岭南借米的真实缘由,我们此前要去密查阿茧,但被官府截了和。如此一来,夕食庵,很可能会成为案情新的突破口。”
第153章
确认好接下来要追查的线索, 温廷安便开始分配任务:“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查黄埔米,一路去查酒瓢的下落, 我和杨淳去查黄埔米, 周廉和吕祖迁去查酒瓢, 我们在明面,同望鹤师傅打交道,你们在暗面,切忌打草惊蛇。”
三人谨慎应是, 当即兵分两路,各自直取夕食庵。
目下的光景,时交戍时正刻, 天色透彻地黯淡了下去, 广府的夜色浓郁得发稠,珠江以北的东隅之处, 那云霭之中,依稀透出三两点光亮, 木棉树无声地绽出清郁的木棉香气,各大庵厅进入了经营晚市的阶段。
在习惯于早寝的市井人家里,遵禀的是「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性,大多数的店铺, 不到戍时, 趁着暮色浓重,便潦草地打了烊,店铺陆陆续续地昏晦了下去, 而这些师姑庵厅,成为了浩瀚黑暗之中, 唯一的光亮,这些黑暗俨似波光粼粼的深海,托住了这些燃灯的庵厅,行在此中的人,就像是蜉蝣,在黑暗织成的海面上,一徐一缓地浮之游之。
温廷安与杨淳抵至夕食庵之时,在第一进前的佛堂之中,望见青烟袅袅,供案之上的三只香坛,堆积满了彼此错落的烟灰,企堂尼正好恭送最新一批食客离去,这些人的面容上,眼神醉迷,笑色餍足,仿佛饱尝了风月,俨然是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温廷安望了这些食客一眼,似乎觉察到她的审视,他们也缓慢地回望了过来,视线的落点定格在她身上,但那凝滞的眼神,又不像是在端详她,好像穿过了她的人,聚焦在了遥远的虚无之中。
不知为何,温廷安觉得这些人的面目,与白昼时分,用过姜丝笋片米饭的周廉、吕祖迁和杨淳他们,格外肖似。
置身仿佛处于一种幻境之中,一时半会儿挣脱不来。
温廷安心想,喝广府早茶的时候,比及食下那一海碗米饭之时,她眼前亦是源源不断出现了一些幻象,看到了崇国公府,看到了吕氏与温善晋,更看到窃自暌违久矣的温廷舜。只通过一碗米饭,她就能望见世间的至亲与挚爱。
当她陷入这种幻象之时,自己在现实之中的神态,是否也同这些食客一样?
陷入一种迷醉、迷离、痴想的状态之中?
白昼用食的时候,她本来还是无意识的,但今刻回溯起来,愈发觉得诡谲。
丰忠全给她食过两种大米,一种是夕食庵出品的黄埔米,一种是鹅塘洲新收的贡米,二者俱是岭南米,但此中滋味,却是拥有云泥之别。
两种米,烹煮过后的滋味,真的会有这般悬殊吗?
周家磅在愆书之中提过,米商收购了一些黄埔米,用自家的厨师来烹煮,米饭的滋味,与鹅塘洲的贡米不分伯仲,但经过了望鹤师傅之手的黄埔米,便能变作食案之上的珍馐奇物,引无数食客竞折腰。
到底是望鹤师傅的厨艺,胜过天地鬼神。
还是说,她在自家出品的黄埔米之中,确乎下了所谓的蛊虫?
郝容查黄埔米这条线索之时,究竟是查到了什么?
这厢,见到了温、杨二人,负责迎客的企堂尼,显然是记得他们的身份,端穆静谨地迎上前来:“檀越两位,请来第十八进。”
这就是要重新给他们搭台启宴的意思了。
温廷安阐清了自己的来意:“我们不饮晚茶,我们特地来寻望鹤师傅。”
企堂尼颇觉纳罕,继而想通了什么,用一种暗昧淋漓的目光,仔细打量着他们,脸上挂着一丝笑:“假令只是纯粹寻望鹤师傅的话,很遗憾了,她目下在养胎,身骨矜重,怕是无法亲自招待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