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65)
这厢,温廷安凝声道:“杨书记,勘案不能代入个人私情,我们原本寻到一份物证,证明罗师傅与阿茧可能存在间接弑人的嫌疑。”
杨佑被温廷安连续怼了三回,面容露出一丝隐微的不悦,略一挑眉:“那么,物证在何处?”
温廷安指着带回来、被安放在地面上的小火炉:“物证便是一柄竹桨,阿茧反侦查意识很强,提前晓得大理寺要去搜查凶器,他借故说这一柄竹桨出了磨损,将其切剪成竹片,扔入火炉之中,这便是要损毁凶器了。”
杨佑不可置信地凝视了那一鼎小火炉一眼,“那你可还有其他物证?”
温廷安微微一怔,倒吸了一口凉气,晌久才道:“没有。”
“按你的意思,这一柄竹桨,便是指涉阿茧、罗师傅是帮凶的唯一证物,而现在,这份证物被损毁了,是也不是?”
温廷安自然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余地,她起初因为稚子们发现『贺先』的身份异常、温廷凉计算游程发现少了『半个时辰』而看到了案子的另一种可能、另一重真相,这就能明显佐证,这一桩被伪饰成自杀案的谋杀案,凶犯要做到完美犯罪,需要帮凶,直觉告诉她,捞三人尸首上岸的罗师傅与阿茧,他们或是其中一人,便是这一场谋杀案的帮凶,但办案的程序,素来讲究要有证据。
捞尸人间接弑害了贺先,巧用天时掩人耳目,大理寺自然难以寻觅到人证,只能从物证入手。一般而言,最强而有力的物证便是作案的凶器,但问题是,赶在大理寺缕清线索、寻觅凶器时,阿茧却先他们一步,提前将凶器焚烧掉了。
故此,可以这般说,半个时辰前,她还信誓旦旦,认为案情迎来了柳暗花明,只消盘询罗师傅与阿茧,便是可以顺藤摸瓜寻觅到真凶。
但天有不测风云,半个时辰后,这突然沦为了一回没有实证的抓捕,案件又开始变得棘手,且还容易得罪官府——毕竟,捞尸人隶属于官府创办的行当,此间双方的利害关系,很可能是纠缠不清的。
果然,温廷安带着周廉、吕祖迁和杨淳,逐一审问罗师傅与阿茧,两人俱是坚决否认与贺先有任何纠葛,更不承认自己去过珠江下游。
温廷安采取分开询问的模式,也就是办案常用的『囚徒困境』,但这种历来百试百灵的方法,居然对罗师傅与阿茧完全不管用。
长达整整一个时辰的审讯,温廷安巨细无遗地询问他们今昼辰时、巳时所作的事,二人的回答,除了个别用词的差异,近乎是完全一致。
循回往复的问询,俱是一致,毫无破绽。
在珠江捞尸的其他船家,今朝一径地都去了一趟广府公廨,被大理寺召去对证、问话,但温廷安他们不论如何变换花样儿去问,船家们的证词,竟然都是一致的,完美对契上了罗师傅、阿茧的供词。
在辰时、巳时这两个时辰,罗师傅与阿茧,确乎都待在珠江中下游,未曾去过最下游的石岩洞。
傍午时分,因为无法佐证罗师傅与阿茧存在弑人的嫌疑,他们被衙府释放出来,本来要继续扣押他们再审,但丰忠全亲自出马,说不必再扣押他们了,等大理寺寻到切实可靠的物证再议。
温廷安本是不大同意的,觉得这会予以真凶予以可乘之机,但她手头上,到底是没有切实的物证指涉罗师傅、阿茧弑害了贺先,丰忠全说:“细路仔,我晓得你办案用心,但就怕好人屈打成招嘛。”
温廷安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但这话里话外,不知为何,有一些地方总不太对劲。
入夜,司房内。
口供实录、验状案牍堆积如山,四人连续翻阅了个把时辰。
“唉,会不会真的是咱们抓错人了?”杨淳揉了揉脸,挂在圈椅上,一副咸鱼瘫的姿势,“指不定罗师傅与阿茧真是无辜的呢?阿茧焚烧了那一柄竹桨,纯粹只是要裁切成竹片,烧一把火?”
吕祖迁蹙眉,道:“我觉得阿茧烧掉了那一柄作案的竹桨,这种举动很可疑,早不烧晚不烧,偏偏等到我们赶到前就烧了,我觉得他就是嫌犯,很可能是帮凶,偏偏长得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容易教人相信。”
周廉在案前来回走:“丰忠全也是很犬儒的性子,嫌犯都能放走,要是搁在洛阳城的京衙里,咱们用一用刑,早就将他们审出来了!”
温廷安整理了一番卷宗,道:“中原与岭南不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地官府的办案理念,自然会有所差异,我们在洛阳城办案的价值观和理念,在广州府是行不通的,丰忠全与杨佑并不认可我们的办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