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61)
温廷安道:“初验验状之上,明晰地标注三人的死亡时辰与顺序, 贺先是最先死亡的,假令立在青板桥桥槛之上的人,真的是他, 以他极佳的水性, 想必肺力比寻常人皆要好,如此, 他应当比母子二人都要晚断气一些,但他偏偏是最早的, 甚至比郝峥的死亡时辰还早上好些时间,郝峥与唐氏之间的死亡时间,倒是相差不大。”
她用椽笔戳了一戳甲点:“鉴于此,贺先在丙点游至乙点, 亦就是从牢狱溺井潜游至珠江下游的石岩洞时, 他便是溺毙了,至于出现在甲点的贺先,则是凶犯乔装打扮的。”
她看向陶一以及十余位稚子:“你们认定他是贺先, 只因为此人穿上了贺先的衣物,哪怕他戴上了褦襶, 遮住整张面容,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也无甚要紧,偷梁换柱、李代桃僵,这便是凶犯擅用的手段了。”
“照你这样说来,凶犯伪造出,贺先携郝家母子沉珠江的假象,真正的贺先早在纵游出石岩洞之时,就溺毙了,可问题来了,他的尸体是如何被捞尸人适时捞到的呢?”
杨淳亦是不得其解:“是啊,要完成这种偷梁换柱的作案手法,得事先将贺先的尸首藏在水下,但桥墩之下根本毫无藏尸之地,并且,贺先死亡、三人坠江的时间,皆是居于辰时、巳时之间,适逢广府开市的光景,桥上桥下贩夫走卒众多,凶犯搬运尸体去桥下,或是去水下藏尸,这般可疑的行径,绝对会引起旁人瞩目。”
温廷凉与温廷猷看着长兄,面上俱是疑色:“凶犯到底是如何做到,既是杀死贺先、完美藏尸,又能按时出现在南岸,携同母子二人坠江的呢?”
许是破案的话本子看得多了,那药童神道叨叨:“或许,是这凶犯,有手眼通天之能力?”
话未毕,脑袋便是挨了刘大夫一掌:“未时一刻了,赶紧给老夫去前院磨药去!”
温廷凉本欲起身,但刘大夫捋须,轻咳一声,吩咐他坐下:“阿凉,你就襄助大理寺勘案罢,比及事儿办完了再回来也不迟。”
刘大夫对温廷安道:“这一座晒药庭,便暂先借你们用罢,离去前,要物归原位,也别踩坏了药材,坏一赔十。”
温廷凉无语,大夫有些小抠门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这时候,前院传了药童的声音:“这位官爷,您是哪儿不舒——嗳,您别往里走,里处是医馆重地,外人勿入……”
紧接着,传来吕祖迁急冲冲的嗓音:“小兄弟见谅,我来寻人,是真有要紧事!”
吕祖迁因行得急,如一道飓风似的,打着前院直直绕过粉白照壁,取道晒药庭,只不过没注意足下,那一爿被晌午日色晒得发烫的广庭之上,一股子碾碎之声接踵而至。
吕祖迁奔至温廷安近前,一晌平定呼吸,一晌道:“少卿,你让我去溺井取证的竹笕,并比照贺先指甲罅隙处的竹屑,我已经差篾匠去勘验了,结果出来了!”
温廷安指了指他身后,吕祖迁不明就里,往后一望,发现晒药庭之上,可谓是遍地狼藉,原是晒至半熟的药材,一半俱是被踩碎了去,刘大夫望着它们,容色青黑,顿感一阵明显的心肌梗塞。
温廷安将旅差费之中的大半部分都赔了进去,这一桩乌龙事体,才算告终,她对周、吕、杨三人道:“在广府剩下的日子里,我们便吃稀饭过活儿罢。”
吕祖迁有些冤枉,急声道:“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太激动了!”
他摸出两份盛装于木匣之中的竹屑,徐缓摊展在石桌之上,道:“贺先指甲隙残留的竹屑,与溺井之中的竹屑,我差了一位篾匠两番比照,那位篾匠说,两者之间不属于同一种竹子。用于铺溺井的竹笕,乃是是毛竹,形圆,表皮之上覆有一些柔软的毛棱,色泽趋近于深绿透暗。”
说着,吕祖迁敞开了第一份木匣,甫一揭开匣盖,众人俯目望去,搁放在里中的,正是用于制造竹笕的竹料,其外在特征,与吕祖迁所述的别无二致。
众人凑近细望之时,还能嗅到一阵腥臊湿漉的气息,周廉冷不丁发问:“这一份竹料,莫不会就是,你从溺井之中抠挖出来的罢?”
吕祖迁微微凝眉:“……我洗濯好几回了,还会有异味么?”说着,嗅了嗅自己的手掌心,“没味道啊。”
周廉的脸登时白了,忍不住拂了拂衣裳:“你小子刚刚还用手碰我!”
温廷安扶额,将越来越歪的话题纠偏摆正:“贺先指甲罅隙处的竹屑,又是什么竹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