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51)
温廷安心里一直想着贺先越狱之事,倒是没细听企堂尼叙话,一行人踩着辚辚马蹄声,少时便抵至广府公廨。
与预想之中阴暗潮湿的牢狱不同,广府的地牢,石砖墙壁一缕漆刷成翡翠的漆色,遥望上去,俨似繁茂旺盛的雨林,似是觉察到了四位少年的困惑,丰忠全摸了摸发财鼻,道:“此些困在此处的劳犯,看着幽黯的铁窗,多绝望啊,想不开的话,就撞墙自尽了,麻烦的就是咱们狱卒,刷成翡翠色的话,他们会觉得这是蔬果的颜色,心理会舒心得多,觉得人间有味与清欢,也不会轻易妄存死志了。”
言讫,他又道:“这道法子,便是夕食庵的望鹤师傅提出来的,五年前开始执行,效果立竿见影,在牢内自尽的人,比往年少了泰半。”
众人听之,很是动容,杨淳道:“望鹤师傅果真是慈悲为怀。”
一路行至关押贺先的牢狱,那狱卒一脸愁容,愧怍地道:“卑职看人不力,万请知府老爷降罪!”
丰忠全摆了摆手,直奔主题道:“贺先到底是如何不见的?”
那狱卒一脸怅然,回禀道:“半个时辰以前,天色刚大亮,本是尚未到昼食的光景,贺先喊了饿,执意要卑职送膳去,否则的话,他便是撞墙了,卑职真怕他一时想不开,遂是去吩咐了。但回来以后,发现那扇牢门,竟是被从内撬开了去,牢内空空,贺先此人不知所踪,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狱中明明有五位狱卒在严格把守,四位狱卒镇守于东、西、南、北四方,一位镇守主牢,而监看贺先的这位狱卒,是镇守西方的,他离去后,还有四位狱卒在严格把守,眼线众多驳杂,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会凭空消失。
贺先必定是逃了,要想在众人眼前凭空消失,一定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
牢房四遭点燃了四角青纱灯烛,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影影绰绰的光,在地面上徐缓游弋,其他三人,如罗网四散开去,寻溯着蛛丝马迹,温廷安扫了悬坠铁栅上的赤锈断锁一眼,锁孔处里头嵌着一截拧断的铁丝,她自袖袂之中摸出提前备好的鱼鳔护套,将锁捻了起来,渡至光亮之处细看,她嗅到一阵稠湿腥臊的气息,这种气息极淡,却是一举儆醒了她。
温廷安问:“过去半个时辰内,除了狱卒,有谁进出过牢狱?”
少顷,狱头拿了名册来,翻捻着一会儿,忙不迭道:“有两位出粪工,来牢内的恭池收粪……”
温廷安心间徐缓地打了个突,凝声问道:“他们离开多久了?”
狱头道:“就在一刻钟以前。”说着,他自个儿也迅疾地反应过来,忙差人去捉拿那两位出粪工。
这两位出粪工,一个姓李,一个姓陈,他们本是在运粪的道路上,倏然教一批捕快截了道,一批押住他们,另一批收剿了那两辆粪车,人与粪车俱是被押送回广府公廨。
李、陈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当出粪工二十多年了,头一回被逮,委实不明大理寺着急于检查他俩运出的粪,难不成有什么问题么?
温廷安吩咐他们揭开粪车的木盖,二人称是,甫一揭开,一股腥臊的气息扑鼻而来,可谓是弥天大臭,牢狱内的众人委实受不住,一阵胃寒,忙捂住口鼻。
周廉拾掇出护套,抛予杨淳与吕祖迁,道:“搜粪车。”
沦为冤种的俩人,有一些畏葸不前,心里也困惑,贺先一个寻常人,真的会藏在粪车里么?
温廷安行前去,淡声道:“我给你们打个样儿。”
与她同时开口的,竟然还有广府老爷丰忠全。
杨淳与吕祖迁皆知温廷安是个女子,这等腌臜的一份差事儿,怎能够让一个女子代劳,若是教阮渊陵晓得了,肯定会剥他们的皮,升官也甭指望了。
但丰忠全开口帮忙,竟是教他们愕讶了。
杨佑杨书记在旁做补充:“哎哟,咱们老爷做民生之事,多半亲力亲为,那珠江上的水磨青板桥,他亲自帮忙盖了其中一座桥墩,而这牢狱之中的恭房,有时堵了,也是他帮忙疏通的呐。”
杨淳与吕祖迁,被迫赶鸭子上架,各自摸出夹剪,夹紧鼻梁,眼睛一闭,抻手入粪车之中,仔细捞寻,这过程之中,二人的皮肤已经生满了鸡皮,容色逐渐血色尽褪,变得青白交接。
只遗憾,居然还是遍寻无获,二人将粪车的底儿都掏空了,贺先没有在粪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