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29)
撇去这个两年限约不议,在温廷安眼中,赵珩之是极为沉得住气的男子,但面对北地的时疫与灾情,他居然下了一道如此强硬的敕牒,行事风格变得雷厉风行,可见灾情是何其的严峻,竟是触怒龙颜。
“可是,”她纳罕道,“北地诸州的粮食问题,这不应当是内粟司农与户部该管辖的事务么,为何要教大理寺接盘?”
竺少卿捋须,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容色,“这可就有讲究了,恩祐帝时期,司农与户部早已生出诸多蠹虫,尸位素餐,中饱私囊,搜刮民脂之事俯拾皆是,成康帝或许早就留意到了此种隐患,得登大宝以后,便开始敲山震虎,这一会儿,你去农部与户部走一趟,不论是侍郎、还是尚书,都是人去位空。”
温廷安可算是听明白了:啊,原来是贪官污吏落马了,一时半会儿,寻不到合适的能人志士来继位,是以,现在的农部户部集团基本处于瘫痪的状态,余剩一堆虾兵蟹将老弱病残,诸事百废待兴。
“国帑粮仓大开,虽已拨粮赈济至北地,但对于百万难民而言,这些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七日前的廷议,官家决计从岭南之地入手,提出南粮北济、南水北调、南药北治三策,大理寺负责『南粮背济』。”
温廷安看到一份敞阔的大邺舆图在近前铺开,竺少卿圈出了一个地方,那是秦岭淮河以下的粤南之地,仅一眼,她悉身袭上了浓深的颤栗,下一息,听阮渊陵道:“廷安,你要借粮的地方,便是在岭南。”
竟是她的祖父、父亲和叔伯所流放的地方。
假令此番要去岭南,就必定要和他们正面打交道。
阮渊陵想了一想,道:“你和周廉等人,此次去岭南办差,不仅要完成借粮之命,还需秘查一桩悬案。”
一提到有案可查,周廉登时有些来劲了:“大人,是什么案子?”
阮渊陵浅啜了一口茶,眉心微锁,凝声道:“三日前,有一道折子,从广州府寄出,一路用急脚递传到洛阳城御前,说坚决不能借岭南的粮,否则,将引发更严峻的后果,不仅无法救北地饥荒,还会死更多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无言,周廉皱眉道:“这怕是危言耸听罢?”
温廷安扬起一侧的眉,“这道折子是广州知府所寄么?究竟是何出此言?”
阮渊陵道:“寄送折子的,并非广州知府,而是一位名曰郝容的从七品文吏,他是越俎代庖寄送奏折,至于为何不能接粮,郝容在奏折并未写出。从凌乱又匆促的笔迹观之,他显然是背人秘密写下奏疏,匆匆寄送,时势紧迫,就没来得及详细阐明。”
阮渊陵搁下茶盏,“我遣暗桩去了一趟岭南,特寻郝容谈谈,但今昼我收到了一则消息,说是郝容在两日的雨夜,醉了酒,归家途中,不慎坠桥溺毙了。”
“溺毙了?”温廷安颇觉匪夷所思,指腹轻轻叩着几案,“三日前寄送折子,两日前就溺毙了,这死亡时间,未眠有些巧合了罢。”
“所以,才需要你们亲自去彻查。郝容的真正死因,是意外,还是人为,以及不能从岭南借粮,兹事究竟是危言耸听,还是另有内情,你们皆要彻查明晰,给予一个交代。此外,官家已经明确了南粮北济的方针,此番必须从岭南借粮,粮食问题,亦须你们着手解决,明白否?”
竺少卿心有戚戚焉,看了在座的年轻人一眼:“寺卿大人,他们还是孩子,年纪轻轻的,二十岁上下,双肩之上的担子就这般沉重,怕是不太人道……”
阮渊陵睇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笑了笑:“是啊,竺卿若是真体恤他们,可以将致仕奏表退还我,我去官家那里核销玺印,你目下还是右寺少卿之位,这个案子以及借粮问题,仍旧是你全权负责。”
“那还是不必了,因为年纪轻,他们就应该好生磨砺才是啊。”
竺少卿双标地笑了笑,起了身,执起一坛荔枝果茶,给温廷安他们各自斟了一盏:“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躺平在沙滩上』,我今朝就陪你们走到此处,借粮要用的文史典籍,郝容的验状案牍,我都给你们整理好了,你们今晚好生歇养,养精蓄锐。”
竺少卿行至杨淳近前:“小杨,你憨居敦厚,素来闷声做事,从不邀功,我观察过你,你观察能力是聪敏细腻的,胜于常人,好好发扬下去。”